武之前,他自表宋沧,该当如何?” 夜风将桌上纸角吹的振翅欲飞,她伸手,慌忙按住,好像是唯恐那张垣定舆图漏了出来。几声呼啸后,姑娘家嗓音如春日黄莺出谷,清丽婉转:“杀了他。” 一灯如豆,实在照不透四处昏沉,甚至都没照亮她整张脸。昏黄烛光在鼻翼处被切割,一半脸上尽是阴郁,另一边也只涂了些轻微暖色。 逸白就怕薛凌一门心思非要保着宋沧,现见她无此意,本该放松一些,然他居然莫名连声大气都不敢喘。转身另取了几支烛台过来,借着桌上火点燃,等眼前明亮许多才道:“姑娘不必太过伤神,这只是个无奈之举,宋大人与姑娘旧情浓厚,想来他不会置姑娘于死地。” “你劝他了吗?” 逸白愣了愣,恭敬道:“小人劝过了。”此话属实,文臣固然不如武将举重若轻,可小太子登基,总需要些旧臣喊万岁,宋沧岂不比旁人好许多。 薛凌道:“如何劝的?” “晓之以情,动之以理,而今……” 他话没说完,薛凌打断道:“那看来你们是劝不动他,这些无聊物事,他说的好听多了。” “小人,许了他相位。修文者,所愿无非治民佐君。今宋大人,手中无权,头顶无恩,天子在一日,他便一日治不了民,佐不了君。若有新帝登基,则朝臣更迭,适时天地同力,定能让他力展魏武之计,一偿救世之心。” 自逸白进门起,薛凌这才漏了笑意,仰脸活泼道:“是吗?他怎么说的?” 逸白跟着心间大石落地,温和笑道:“苏大人旧伤在身,想是不便言行,未曾回话。” “算了,不必管他,是非如何,三日之内即见分晓。你遣人将他盯牢实些,若有万一……”薛凌转口:“江府那边回话了吗?” “还没有。” “无妨,他家小儿子,是个蠢货,不晓得权衡利弊,你要格外多劝些。” 逸白一一应承,随后退出屋外,望着天边弦月直了腰,只觉后背生凉,反手贴上去,才发现里衣汗湿了大片。他停了片刻,方离开院落。 里头薛凌起身,将纸张一一拾起,重新将垣定舆图露了出来,又移近一盏烛火细细看过。功成垂败,就在明日。 有没有劝到苏凔尚未可知,但逸白那几句话说的确实好,修文之人,所愿不过治民佐君,那习武之人又当如何呢? 那条偌大的暗河在这张舆图上,只是一根稍粗的黑线,有什么幸灾乐祸的尖锐声音在脑子里窃窃发笑,说是开疆拓土。 为将者,就该大杀四方,开疆拓土。 总而言之,都得换个皇帝才行,她看的如此仔细,仍旧看不到舆图上有任何活人存在,顶多是……黄承誉三字晃了一晃,民也好官也好,并非她瞎了,而是苏凔多生了一张嘴。只要没人提及,哪来的流民万千呢。 她望窗外,不知是丫鬟种了什么藤蔓在墙下,嫩叶一枝蜿蜒至窗台,片片翠绿上头玉露零瀼,柔风淡荡。 分明是,星月徐来,清夜无尘。 ------------ 第927章 不知春 她在此处暗夸良宵美景,别处人人亦是道一句如梦佳期。垣定城外军帐里,杨素和几位副将监军已然酒过三旬,各有熏熏。 若说昨夜城中哭喊不足为信,然如李敬思所言,今日早间,黄承誉的人头挂在了城门之上,众目睽睽既瞧了个分明,自是纷纷笃定城内无水当降。 杨素虽不算自负心性,到底初次领兵,再经底下人齐齐吹捧两句神机无双,亲眼瞧过黄承誉人头之后,也是深信无疑。 原为着稳妥该再围几日,然明日逢先帝祭,左右皆说文武当前,宜送捷报。又听得城里哀声震天,三杯两盏后,他按耐不住,传了军令,犒赏三军明日入城。 消息一出,底下齐呼。敌首已亡,本就是军心大振之事,城中如何,众人也是门清,这场仗,有赢无输,就等这声令了。 按律,登得城首者有千户万银之赏,城破之后更是各添功劳。眼见名禄在望,何以不人人欢歌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