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考虑过薛凌会翻脸不认人,搞死霍家之后跟他一拍两散。 但薛凌恩威并施,先许了双倍之数,又道是拓跋铣若是不应。新科状元是她故交,苏家跟她情同母女,江府的小少爷跟她有秦晋之好。只要要她说个不许,管保有人能盯死了霍家,便是霍准有心想给,两三年内也是无力回天。 两三年,两三年足够梁国把羯族那老匹夫养的返老还童,真打起来还不定谁砍了谁。看薛凌成竹在胸,拓跋铣还真是不敢不应。霍家本也不是什么好相与,就算薛凌到了后头撒手不管沈家,只要她说的是真的,起码鲜卑能在近期拿到大批粮草,这买卖不亏。 如果是假的,他随口应下来,也不妨碍什么。 而于薛凌而言,她只想先杀了霍云昇,后头的事情,拓跋铣说什么,只要不是割了梁国的地,她只管点头便是,哪有功夫去在意什么沈家还是石亓。 可惜世间的聪明人太多。 幸好世间的聪明人太多。 拓跋铣也算的上胸有千秋,自然猜的也没什么错,薛凌是不可能胡人连手。所以在他的想法里,薛凌这封信,无非就是催促自己快一些。 当晚他曾问过薛凌如何能拖住沈家,助他拿下羯族。薛凌答的有些棱模两可,只说“自有办法,待霍家一死,会给出凭证。现在所谋之事八字没一撇,拓跋王就得陇望蜀,未免太过贪心不足”。 然当时的薛凌其实毫无打算,霍家一死,用不用的拓跋铣还未知,非要用的上再想办法,哪会真真切切的在当时就帮他去打羯族的主意。但这个说法也并无漏洞,拓跋铣听来虽有些怀疑薛凌,却因并不太在意结果而揭了过去。 此时他瞧着这封信,分明就是那个汉女与羯族的小王爷是亲近之人。如何个亲近法?大抵和自己的关系差不多,没准都是一柄剑穗骗来的。 定是薛凌先去了羯族,骗着那俩蠢货来鲜卑。拿了自己的骨印,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劫走,和羯皇扯上了关系。如果自己不快点帮着她把霍家给送上路,她便要去找羯族。想想当晚,她确实说过,乌州那边的苏府,也是她的人。 拓跋铣觉得这封信上的印鉴是个饵,可这饵太香。他迫不及待就要咬钩,他只要那枚骨印。 羯族部落分散,父子叔伯可能三五月才聚一次。手底下的人谁是谁,出了几个常年守着的,其他还真是叫不出名字。往来之间,有什么凭证?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东西。小儿子的贴身之物,足够在那片地头畅行无阻,去到任何人身边。 如果羯皇跟石恒死了…… 斜躺在椅子上,日头晒的人舒服的很。捏着信一时间想不了那么多事,这会静着,拓跋铣更觉的应该就是这样。 那个汉女,连在口头上都舍不得给四座城,哪里就舍得给那么多粮草。直接给一枚骨印好啊,诱导着自己去跟羯族来一场。就算先弄死那老东西,底下总还是要死些人马。收服之后,还有大批粮草损耗。 如此不费梁国一丝一缕,就达到了她的目的。还顺手让胡地内耗,不能在五部统一之后立马对中原起心思。这个女人,真是只狐狸。 他拍了拍身下羊皮,感慨着薛凌第一封信上所谓的要暂缓行事,怪不得要暂缓行事。拓跋铣起身哈哈大笑,将桌上笔墨随手打翻在地。这种文雅东西,反正他是不爱。 哪能事事尽如人意呢,那女人急不可耐的东西展示给自己看,还不就是心痒难耐的要霍家死,他就偏要从这件事上多捞一点。 他知道薛凌会把骨印送往鲜卑,毕竟霍云昇快死了。 想到此事,难免因轻蔑而觉得好笑。当年梁国京都,白面御林郎举杯祝好,犹不过昨日之事。明日,那传信的苍鹰就要赶着去啖其血肉了。 闻汉人有逐鹿中原之说,初听得,猜的是那只鹿子应该和原上黄羊一般被人追的抱头鼠窜。后徐徐习之,方之中原的鹿从来是悠然天地其间,笑看一群人死我活。根本没人去抓那只鹿,大家只想到,但若旁人死光了,那鹿自然便归我一人所有。 这好像并无错处,可总也有哪儿不对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