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 “果然官员没一个好人!士族更是没有好东西!”李元婴当晚就几乎没怎么睡着。 他挥舞着手里的匿名举报信,对王府的属官道:“看看这罪名!逼良为奴、私蓄部曲……什么都往我头上扣!” 诸属官也眉头紧皱。 他们平时喜不喜欢滕王的作风是一回事,但巡按使到了(并且还有问罪之意),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。 尤其是这些罪名都很重—— 属官还特意背了一下给滕王听:“《永徽疏律》有记:掠良人为奴婢者,论罪当绞。掠良人为部曲者,也得流放三千里。”* 所谓部曲,亦非良民,虽比完全属于资产的奴婢高一等(若遇赦免,奴婢初赦可免为部曲),但也是作为家仆事主。 且“部曲”之名,原来自于汉代一种军伍建制。 故而部曲其实可以当私兵用,算是士族的‘私人武装’。 这个罪名,对亲王来说,就更致命了! 你一个皇族,私蓄‘私人武装’是想要干什么? 因担忧滕王仗着身份不怕这些律法,王府属官还给滕王举了个例子:先帝年间门,长沙郡公(属官特意强调:这位是当年随滕王您亲爹高祖起兵的开国功臣),就因交通豪酋贪人为奴,当年论法判了当死。 多亏了开国功臣的身份加上当时他年纪已经七十岁了,才被免了死罪,但从自己到子孙,全部都被削成了庶人。 当时所掠之奴,也各得财而复百姓之身。 滕王听完就火了:“还用你背这些古书?我自己没长耳朵还是没长眼睛?看不见前两年蒋王事?” 属官被喷的灰头土脸。 滕王把匿名信拍在桌上:“但本王可不是蒋王,不等‘御史’来就畏罪自尽。”何况这又不是什么谋反罪,且到不了死的程度。 “便是代天巡牧的巡按使,本王也要先去跟她辩一辩!她总不能拿这一封无名无姓尽是诬告的状子,就定我的罪。” 属官张了张嘴,到底没敢说出那句话:其实……除了几条‘私蓄部曲’等罪名,别的,都是您实实在在的罪名啊。 不用属官说出口,滕王也看到了他的眼神。 这巡按使姜侯,据说是持尚方宝剑来的,想想京中刚刚摄政的侄媳妇:李元婴觉得自己不光是头疼,连着脖子疼了起来。 不行,这巡按使出巡,必是要功绩,也必是要处置人的。 罪名就这么多,她既然要功绩,那就死别人,别死自己! ** 滕王自洪州至江州官驿后,还扑了个空。 彼时姜沃已经脱离大部队往庐山官驿去了。 滕王见到的只有崔朝。 饶是滕王心中记挂着事儿,见了崔少卿后,也觉得赏心悦目忧思稍缓,还道:“崔郎风采不减当年啊。” 之前滕王回长安的时候,两人也是见过的。 崔朝先请滕王将大半随身亲卫留在此处官驿,另安排数名巡按使队伍中的亲卫相随,这才为滕王指明了去处。 滕王见此还抱怨了一句:“崔少卿也太小心了,哪怕我带着亲卫,难道还敢把持尚方剑的巡按使如何?” 崔朝叹口气:“我自知滕王不会如此。但……说不得有人就盼着滕王行此事,甚至是‘栽赃’滕王行此事呢?” “若只让滕王带自己人去见巡按使,但凡出点什么岔子,岂非全是滕王之罪——这江南西道,不知有多少人盼着滕王与巡按使剑拔弩张,针尖麦芒闹起来。” 滕王立刻想起了那封匿名举报信,道:“有理有理,你们这边多派些人!”可得证明我的清白! 然后迅速在心里建立了一个新的底线:这姜侯千万千万不能在江南西道出事啊! 正如崔少卿所说,若是巡按使有个三长两短,那些士族必要扣在他身上。 ** 姜沃是正在与杜审言说着庐山‘陶渊明故居’事时,被脸色煞白的郭成双打断的。 “杜少府,你快带着家眷避一避吧!” 杜审言还挺喜欢这个郭驿长的。 他本是年少文人,也不太在意什么官吏之别,直接以友论,给郭成双倒了杯茶:“郭驿长何故如此?出了什么事吗?” 郭成双哪怕脸色煞白惊慌失措中,也忙双手接过这杯茶。 心里更感动了:这杜少府真是个好人啊,不似寻常官员一般,拿下巴看他们这些胥吏。那更不能让他们一家子倒霉了。 于是也顾不上喝茶,很快道:“方才有王府亲卫前来通传,说最多半个时辰,滕王就到了!” 滕王! 郭成双当时一听整个人就傻掉了。 这完全是想不到的飞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