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将自己封禅时,对着天地神灵所写的玉牒文,再一一写与兄长—— “嗣天子臣治,敢昭告于昊天上帝……” “今谨告成东岳,归功上元。伏愿大宝克隆,鸿基永固。凝薰万代,陶化八纮。”[2] 他向上天所祷—— 愿大唐国运昌隆,江山永固! 愿大唐威名庇佑八方、护民万代! ** 官舍内。 姜沃也正写到这一段。 “令月,婉儿。” “我已亲见‘昭昭有唐,天俾万国。申锡无疆,宗我同德。’的盛世。”姜沃想起了先帝年间的参天可汗路,想起了显庆年间的数场战事。 大唐,是真正的‘万里山河’,江山辽阔。 姜沃认真写道:“我盼着你们如我一般,不惑之年能见此盛世——更盼着后世人,亦长享此盛世荣光。” “便如先帝所期盼的那般。” “华夏衣冠永在。” “传承永不灭。” 姜沃写到这儿,就暂且停笔。 尚且年幼的太平和婉儿,还只能听她书信里的故事和念想。 但安安,已经亲眼见到了一切。 曜初,她已经在泰山之上,亲眼见到了日出之下的封禅;亲手为母亲递上了祭祀地祇的礼器;亲耳听到了皇帝《玉牒文》里的‘告天之书’。 大唐至荣盛世,已然刻入她的心扉。 ** 媚娘留给皇帝一片写就书信的空间后,并未直接歇下。 她手里拿了一封奏疏,看了片刻。 若姜沃在,就能发现,这正是她令礼部撤回的那一道奏疏。 媚娘垂眸凝神,眼中俱是冷意。 直到灯花爆了一下,她才抬起头,唤过身旁宫人:“去瞧瞧太子睡了没有,若太子还未安歇,请太子过来。” * 太子李弘到的很快。 进门恭敬行礼:“见过母后。” 媚娘看到长子依旧有些过分瘦弱的身形,心中微微一叹。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,母子之间,说开后才会少些隔阂。 媚娘温声道:“弘儿,坐到这边来。” 李弘来到母亲身侧,依礼坐下,身形依旧挺直如竹,从不失一个太子的风范:“母后很少夜里唤儿子前来,可有急事吩咐?” 媚娘将手边的奏疏递给李弘。 “你瞧瞧这封奏疏。” 太子很快看完,低头不语。 媚娘问道:“弘儿觉得,这封奏疏有理?” 见太子犹豫不言,媚娘再次温声鼓励道:“只是咱们母子私下相谈,弘儿只管随心而论。” 太子这才道:“母后,太师曾教导过儿子,父皇母后行事必有深意,儿子不应听属臣之言,应多听父母之言——既是为子的孝道,亦是臣子的忠道。” 媚娘闻言,心中再次感念一番英国公。 然太子接下来继续道:“母后与命妇们祭祀之礼,未按《礼记》以帷帐蔽之,儿子……” 李弘抿了抿唇,未说自己的看法,而是道:“臣民所见,多有惊异。儿子还听闻,有臣子瞻望窃笑,以之为无礼悖典。”[2] 他说完后,便见母后沉默不语,凤目幽深。 太子不由起身,面上带了些忧虑担心之色:“母后是为儿子的话不快吗?儿子读书明理,自知‘子不言父母之过’。儿子方才之言,绝无母后有过之意……” 媚娘含笑摇头,安慰了太子两句,又道:“弘儿,别多想了,回去歇着吧。” 见母亲面上露出笑容来,李弘才略微安心一点,行礼退下。 * “母后……” 弘儿走后,媚娘犹自沉思,忽听女儿唤她。 抬头,只见安安走进来。 安安神色与以往不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