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 不比媚娘与姜沃心无旁骛的游园。 殿中,李治其实是有点不知怎么开口的。 昨夜就他追问媚娘的结果看——姜卿依旧是没有,起码这两年无成亲心思的。 偏生红线这种事又不好硬捆。 李治发愁。 但昨夜媚娘劝说的一句话,提醒了李治——“这是两人之间门的事。” 李治便想劝劝崔朝,别一味‘随她心意’下去了。 既然是两人之间门的事,那确实是旁人替他说一百句,也不如他自己开口要。 只是怕伤了崔朝的面子,皇帝就很委婉—— 先请崔朝欣赏了画作,然后又给他看自己的字:“瞧瞧朕的飞白书有无长进?” 皇帝引他看案上一张洒金纸。 崔朝就见上头是两句《离骚》。 “日月忽其不淹兮,春与秋其代序。” “惟草木之零落兮,恐美人之迟暮。”[1] 崔朝颔首真心捧场道:“陛下的字,越发有帝王之风。” 字迹无改,笔锋则确是与从前不同。 皇帝见他真的只留心字体,就启发他道:“朕今晨读至此,只觉春秋更序,时光匆匆。”美人也终将会迟暮啊。 崔朝昨夜刚与姜沃论过生死事,自然更有感触,也就年岁更迭与皇帝感慨了几句。 然后见皇上依旧目中含着期待望着他,就转头继续夸夸皇帝的字。 李治更愁了:朕原本与子梧不是很有默契的吗? 见崔朝不能领悟自己的深意,李治终是忍不住,直接道:“你与姜侍郎……这种事不好一直拖延的。今年有裁官事,明年说不定又有旁事。还是早定下来的好。” 听皇帝这么说,崔朝倏尔想到了被自己锁在九连匣中的书信。 那是她交给自己的‘身后事’。 面上不禁露出真切笑意来:“陛下,臣相信,她此生,不会与臣分离的。” 李治惊呆了:真……真乐观啊。 他忽然想起了当年崔朝刚到鸿胪寺,就被挤兑到最偏远的阿塞班国任吊丧使的旧事。 那时候自己替他担忧的要命,他自己也是如此心宽,只道‘路线荒僻未有人行过,也是多一重见识。’ 罢了。 崔朝是他年少伴读,其心若何,他自知。 于是李治放弃了启发他,只是将这幅字送给他,然后轻声道:“你放心,朕不会置之不理的。” 崔朝:? 他与皇帝为友多年,彼此颇为心意相通。今日也是极罕有的,他竟然有些不明白陛下究竟在说什么。 不过……崔朝很快想起来,刚才皇后带走了姜沃。 晚上应当就能知晓,陛下这是怎么了。 崔朝又不禁想起从前的晋王,也会间门歇性的伤春悲秋,尤其是每每见过兄长回来。 陛下啊,对待看重的人,真是很心软的。 * 不过很快,崔朝心中眼中心软的皇帝就隐去了—— 讨论起‘裁撤冗官’事的皇帝,冷淡又无情。 姜沃呈上皇帝点名要的奏疏:《贞观初年裁京中各署衙官员细录》。 是的,贞观初年。朝中曾有过一次裁官。 而且是大裁官。 贞观初,百废待兴,国库更是捉襟见肘。一凤皇帝以‘吏多民少’为由,令房玄龄杜如晦两位宰相,负责精简官吏。 且那回裁官,并非从细枝末节开始,而是直接从中央机构开刀! 姜沃在整理这份奏疏的时候,已经感慨过了:果然是贞观初的裁官,直接就从京城砍起。 反正比明末裁员,不敢动皇亲和中央,只裁驿站小官,结果裁出了个闯王李自成要强。 皇帝打开奏疏。 他已经习惯于看姜沃的密折,打头都是一句话的汇总,没有什么冗言。 “贞观元年四月,京中署衙文武共一千一百六十员。十月,吏部记,减至六百四十三员。”[2] 大刀阔斧,直接裁掉四分之三。 皇帝对此数目并不惊讶,甚至很熟悉——虽说他当时还未出生,但他做了太子后,先帝亦是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