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潋替他掖了掖被角,又将猫一并递过去。 “原本就是去听训的。” “多几句少几句,也没什么分别。” 话毕,他垂下眼,顿了顿,又道,“左右我同他见面,也只有这一桩事可谈。” 谢执默然,停了一瞬,捏着猫爪,在他手背上轻拍了拍。 “流言不一定作真。” “叶老爷子与令尊大约是最清楚实情之人。” “真相如何,到底要寻人亲自问个分明。” “即便是怨怼,也总要问过,才好恨得安心。” 周潋静默一瞬,抬手替他放下床帐,隔着重重雾似的影,低声道,“你放心。” “此事,我会先问过外祖。” “若有可能,我也……不愿是他。” *** 竹轩,书房。 周牍看着立在眼前,不发一言的周潋,心中一股无名火陡升,又被他耐着性子强压下来。 “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?” 周潋垂着眼,声音平静,“儿子不知。” “混账!” 瓷盏摔在他眼前的青砖地上,碎瓷迸溅,热茶沾在袍角一侧。周潋只半低着头,视若无睹。 “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!” 周牍抬起手臂,微微颤着,裹挟着怒意朝园子的方向指去。 “那么个身份下贱的女子,” “就值得你花这般大的工夫去救?” “全儋州城的大夫都叫你请了个遍,若非下人来报,我还不知会有如此荒唐之事。” “你是预备着,叫城中各家,都来看我周府的笑话?” 他虽以身契之事拿捏谢执,迫他替自己做事,暗里却实在不将此人放在眼中。 烟花女子,重利便可动,只有周潋这般叫猪肉蒙了心肝的才肯信。 也就是谢执近来还算安生,递过几回消息上来,也将自己这个儿子哄得尚可,不再似从前一般同自己梗着较劲,他才肯多留这人几日。 可今日周潋此举,实在是叫他对谢执的嫌恶又重了几分。 若周潋果真因她迷了心智,愈发荒唐,那此人定然多留不得。 周潋猛地抬起头,沉声道,“医者仁心,本不分高低贵贱。” “况且对那些大夫,儿子俱以礼相待,并无半分不周之处,为何会叫人看了笑话?” 周牍怒道,“堂堂的周府少爷,为了这么一个下等货色,闹得阖府上下不宁,难道还不是笑话?” 倏忽之间,周潋心念电转,开口道,“父亲只知府中大夫往来频繁,可知晓那谢姑娘因何要就医?” “荒唐!”周牍皱眉道,“我为何要知?” “因为她是为救儿子一命,才落得如此。” 周牍面色一凛,话不由得微微一顿,“此话怎讲?” 周潋抬起眼,面色寒肃。 “前日儿子欲往城外庄子去转一趟,散一散心,便携了她一道。” “谁知路上,竟遇了歹人设伏。危急之中,她挺身而出,替儿子挡了一箭。” “箭上带毒,十余位大夫熬了数日,才算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。” “父亲,”他同周牍视线相对, “若非有她那一挡,今日在榻上昏睡不醒之人,便是儿子。” “救命之恩,儿子怎能不全力以报?” 周牍显是未料到其中还有这等内情,如今周潋幸而毫发无伤,比起谢执伤势,此时他更关心的还是那帮凶徒来历。 “可查清了伏击你们的人是何身份?” “尚未。” 周潋半敛着眉,眼底神色一晃而过,叫人瞧不清楚。 “那群凶徒训练有素,且招招致命,比起求财,更像是寻仇。” “绝非寻常打家劫舍的山匪之流。” “不过—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