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有不知名的恩客一掷千金,捧她当了花魁娘子。 几日后,便被前去扬州采买舞伎的周敬一并带回了府。 至于捧她出头的那位恩客,花时宴后,竟再也没了踪影。 谢执性子冷淡,素来不爱同生人交际,可那日兰斋居里撞见林沉时,她却一反常态地开了口。 这二人当真素不相识吗? 桩桩件件牵扯,谢执其人,像是湖心裹挟的漩涡,重重环套,引着人去瞧,却又瞧不分明。 行商之人,原该最忌讳此道。 周潋心知肚明。 可是…… 他拈了一块儿松子糖送进口中,糯米纸化开后,糖粒沁甜,甜得他一颗心发软,无论如何都硬不起来。 罢了。 他摇摇头,将食匣合上,转而解了一旁的包袱,抖落出那一身烟蓝长衫来。 衣襟之上染了很淡的香气,同谢执身上的熏香气息一般无二。 不必猜,周潋也知道,必是这人使的坏。 上回送回来那套衫子如今还在橱中好好收着,周潋从不上身,也不丢了,任由它搁在那儿。 偶尔视线扫过去,又匆匆挪开。 他记得那日的窄巷中,谢执着这身月白长衫,眉眼如黛,唇上一点杏子红,像是城中哪家娇养出的如琢少年郎,无端地叫人心动。 大约连女娲都是偏心的,给了谢执那样一副好皮囊,即便扮作郎君模样,依旧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。 清松送了人回来,便瞧见自家公子立在案前,对着臂弯里的长衫,怔怔发愣。 细看那长衫的样式,再熟悉不过,可不就是当时寒汀阁要走的几件之一。 “谢姑娘的针线活儿这般快吗?”他稀奇道,“那件月白的才送来几日,这件也就也好了?” “谢姑娘人瞧着文文弱弱的,不想倒有这门手艺。” 周潋:“……” 是了,这傻子还受着当初阿拂的骗呢。 他低咳一声,也不欲纠正,只将衣衫递过去,“这件也收起来罢。” “同先前那件收去一处。” “啊?”清松接过来,语气颇为遗憾,“少爷还是不穿吗?” “好歹也是谢姑娘辛苦做出来的,您便是不喜欢,也该装个样子出来。” “她叫阿拂把衣裳送来,心里一定万般盼着您肯上身的。” “您这样,多叫人伤心。” 周潋:“……你只管收着就是,那么多话。” 这外衫曾被谢执穿过,即便隔着亵衣未曾贴身,可袖口手腕,颈项之上,难免触及肌肤。 若他再上身…… 鼻端香气萦绕,他突兀地想起谢执细白的手指,落在他腕上,很轻地点了点,初绽的木芙蓉一般。 “少爷,”清松啧啧两声,“您冷不丁的,脸红什么劲儿?” 周潋:“……” 这小子话真的太多了。 清松自以为洞悉了自家少爷口是心非的本质,再接再厉地劝道,“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。” “您这般端着,就算在小的眼前脸红十回八回,谢姑娘见不着,那也不算数不是?” “叫小的说,您现在,立刻,马上,就将这衣裳换上,去寒汀阁里头溜达一圈,正经同谢姑娘道声谢。” 他劝得殷切,简直是苦口婆心,“这有什么话,总要说出来,人家才清楚不是?” “您藏在心里头,那谢姑娘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虫,哪能猜到您的心意呢?” 清松顿了下,犹嫌这话不够,狠狠心,吓唬周潋道,“您方才什么都没交代,谢姑娘心中定然没底,也不知这衣裳到底合不合您的眼。” “说不定今夜都睡不安稳了。” “谢姑娘身子又向来弱得很,郁结于心,夜不成寐,这来日若再生了病……” 周潋忍无可忍地拿竹简掩住了眼前这张喋喋不休的嘴,“我去就是。” “你消停会儿。” 清松口不能言,眨巴眨巴眼,视线又往那件衫子上落去。 “外衫……就不必换了,”周潋扶额,勉强替自己寻了个借口,“你家少爷今日要是因为换衣染了风寒,你就乖乖在榻前侍疾罢,明日的街会也不必去逛了。” 清松万分识趣地收回了目光,也不必周潋动手了,自己朝后退了两步,抬手将嘴捂了严实,朝着周潋嘿嘿地笑。 周潋没好气地在他额上敲了一记,“在屋中好好呆着,别又同那群小厮溜去顽得忘了时辰。” “我片刻后就回。” “得嘞,”清松笑嘻嘻地将人直送到院门口,“您不必急,这院子里头有小的守着呢。”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