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一般的鬓发上,低声道,”栗子我尝过了。” “很甜。” 顿了下,又道,“伤口……要及时上药。” “怎么?”谢执睨了他一眼,“少爷也怕我留下疤,来日里看着觉得丑?” “怎么会?”话干巴巴的,里头带着刺,周潋一颗心却是软的,好似化作了春水一般,“烫伤难愈。” “若不用药,疼时就该难熬了。” “况且,”他停了停,又道,“你是怎样,都不会不好看的。” “那药,回头我去寻个柜上大夫打听一下,看能不能加些鲜花汁子进去,冲一冲味儿,用着也好受些。” 谢执偏着脸,不肯应他,停了会儿,才很轻地抿了抿唇,淡淡道,“少爷方才不是要走么?” “这会儿反倒絮叨出这么一堆话。” “做人娘亲的都不见得这般啰嗦。” 周潋见惯了这人性子,此时别无他法,也只能摇了摇头,无奈笑道,“我现下便走了。” “你好好养伤。” “改日……我再来看你。” 朱漆门扇“吱呀”响了一声,复又静寂下来。谢执立在蕉影下头,目光落在门扇上,停了会儿,又低下头,很轻捻了捻指尖。 阿拂自小厨房里鬼鬼祟祟探出头来,左右张望一番,朝谢执比口型道,“人走了么?” “出来罢,”谢执瞥了她一眼,“方才不是说得头头是道,现下反倒心虚了?” “若非亲眼所见,我都不知,你扯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,这般得心应手。” 阿拂笑吟吟地蹦出来,将茶盘搁回石桌上,“公子莫要过河拆桥。” “阿拂方才还不是为了替您圆场?” “若不是我机灵,瞧着势头不对,您今日里可怎么办?就放任那呆子少爷拂袖而去?” 谢执从食匣子里拈了颗荸荠,“总是你有道理。” “当时换作是你在场,又该如何?” “换做我啊,”阿拂掀了炖盅盖子,放在一旁晾着,笑道,“人家都站在眼前袒露心迹了,还能如何?” “按着话本子里头,不就是花前月下,海誓山盟?” 谢执随手攀了竹枝,一片片地将细长叶子揪下来,“怎么,这就打算将我卖出去了?” “哪能呢,”阿拂笑道,“不过同您逗着玩儿的。” “真叫我说,您今日就不该送那栗子过去。” “没了这样引头,兴许那周少爷也不会兴起,来同您说这一遭了。” “还说栗子,”谢执蹙眉道,“你随口乱说一句不打紧,怎么还扯出来‘我从不吃栗子’的话?” “往后吃栗子时被他瞧见,岂不是坏事?” 阿拂撑不住笑道,“是我说上头了,公子莫怪。” “大不了从今往后,您再吃栗子时,阿拂替您在门口掌个眼,不叫他瞧见就是。” “也幸亏您今日叫那茶盏烫了下,不然这谎还真不好圆过去。” “说起来,那烫的地方可还要紧?当真不用涂些药膏?” “不必,”谢执很轻地蹭了蹭指腹,“哪里就娇气成这样?” 烫红了一小片而已,他从前受的伤比这重的不只有多少,也从未放在心上过。 只有那呆子才大惊小怪,好没见识。 阿拂笑过,又不免生出几分忧虑,“说起来,对那周少爷到底要如何,公子心里可有章程?” “如今咱们也算心中有数,到底是将人拉来入个伙,还是先一并瞒着,总要想出对策来。” 派去打探的人今日传回了消息,数月前,周氏父子那一场不愉快,的确是为了靖王一事。 彼时周潋赶赴宣州,除了赌气,怕也有几分护住叶家产业,不叫周牍染指的意思。 如今儋州城中,靖王周牍步步紧逼,周潋看似左支右拙,难以抵挡,可到底也没叫他们从叶家捞到什么便宜去。 不得不说,这位周家少爷的确有几分手段。若来日里周潋当真继承了家业,周家只怕要比如今鼎盛数倍不止。 只可惜…… 谢执眸色微沉,不由得想起了今日密信之上所书之事。 “周牍于吉祥巷中置业,有女朱氏并其子长居于彼。邻里相传,近日新添婴孩啼哭之音。” “前日得窥,朱氏暗自出入红螺巷左手起第三户,经查,此地为王府管家所置私宅,其人关系如何,待查。” 若那女子当真是周牍蓄养的外室,且同靖王有说不清的牵扯,只怕来日里,周家这一份基业,还真不定落到哪一个头上去。 毕竟,那位朱氏膝下的长子,可是同周潋年纪仿佛的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