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,是期望我用它来为朝廷办事的,而不是供在家中落满尘灰。” 阿南笑眯眯地点头,说:“阿言,你说话总是很有道理的模样。” “为人臣子,自当兢兢业业,如履薄冰,” 说了等于没说。阿南吐吐舌头,又貌似不经意地说:“我刚才听到葛稚雅对你说,想不到你现下竟纡尊降贵,亲赴险境抓她……你之前和她有过恩怨吗?” 韦杭之一听阿南居然将葛稚雅的“殿下”听成了“现下”,不知该惊还是该喜,他竭力板着脸,只偷偷打量着朱聿恒的神情。 “没有。”朱聿恒声音依旧波澜不惊,只垂眼望着她询问的神情,回答道,“大概她觉得,这种事更适合诸葛嘉吧。” “也对,你可是当今皇帝的宠臣,能赐下‘龙吟’,还能让卓指挥使都恭恭敬敬。”阿南打起雨伞,脚步轻快地与他一起顺着山道往下走,“对了,说起王恭厂,我记得你之前看到葛稚雅的手套时,好像想到什么?” “嗯,当时王恭厂发生了一次大爆炸,蓟承明手下的太监常喜在那边被炸死了。葛稚雅说,是他来讨要火、药时,拿铁锹挖火、药,结果火星引燃将他自己炸死了。” “骗鬼呢。”阿南笑道,“火、药堆积之处,为了防止火星迸射,秋冬时连丝缎衣物都不该穿的,铜器铁器更是严控之物,那太监居然能拿得到铁锹,想必是葛稚雅安排好的。” “所以她手上,人命可不少。”朱聿恒肯定地点头。 “这次捉拿葛稚雅、破获大案,阿言你总算没有辜负圣上的期望。”阿南笑嘻嘻道,“努力啊,要像三宝太监一样,做一个功彪史册的大太监!” 朱聿恒面无表情地别开脸,打量了一下周围。 幸好诸葛嘉早已带着神机营一干人押送葛稚雅离开了,韦杭之也只远远跟在身后,山道之上,只有他们二人。 “不可能。”朱聿恒神情平静,回答道,“三宝太监功勋卓著,非寻常人能比。” “不要妄自菲薄嘛,至少阿言你的手,三宝太监绝对没有。”阿南微笑的面容隔着闪闪发亮的雨丝,略显朦胧。她甩着伞上的雨珠,说道,“走吧,赶紧回去洗个澡,我都要被火烤焦了。” 孤山行宫内,从顺天与应天送来的待处置公文堆积在案上,等待批示。 雷峰塔内一场劳累,夜已深了。朱聿恒沐浴更衣完毕,坐在案前迅捷地处理完一干军国大事后,抽出一份空白折子,提笔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字。 陛下龙体圣安,孙儿聿恒再拜。 应天潮热,暑气濡侵,孙儿日前已至杭州府颐养,暂居西湖孤山。湖光山色颇益身心,孙儿身体已大好,与常日无异。伏愿陛下切勿挂怀。若惹陛下担忧挂怀,则孙儿之罪莫大于此,难辞其咎。 写到这里,朱聿恒停笔顿了许久,然后又继续多添了一句。 三大殿火灾一案已有进展,首恶于今日落网,近日当押送京师问罪。孙儿观其背后或与蓟承明有牵扯,望三法司能早加详察,以备届时问审。 聿恒再拜,敬愿陛下万寿无疆,康健常乐。 朱聿恒将折子又看了一遍,等上面墨迹干了,用火漆封好,快马加鞭送往顺天。 这一夜他熬到现在,已经十分疲惫。 塔内惊心动魄的一场大战,水火交加侵袭,让即使是一向精力充沛的他,也是心力交瘁。 但他远眺窗外被急雨笼罩的西湖,并没有太多睡意。 面前的一湖清波,在夜雨中有千万点银光闪动。对面的远山之上,雷峰塔已经重新燃起了一百零四盏佛灯,塔影映照在湖面上下,笼罩于氤氲水汽之中,如老僧入定,悲悯孤寂。 它在悲悯的,是什么呢? 二十年人生中,即使在知道自己寿命将近之时,也从未曾迷惘过的朱聿恒,此时举起自己的双手,放在眼前长久凝望着。 天地浩渺,这一刻他在逆旅人生之中,静静凝视着她最喜欢的、属于他自己却让他感到嫉妒的这双手,在这方西子湖畔、在这急促纷繁的雨声之中,不管不顾的,贪恋起了这一份奢侈的迷惘。 骤雨初歇,鸟雀啁啾,第二日是个晴好天气。 阿南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,觉得昨晚那场折腾,让自己全身的骨骼还在隐隐酸痛。 “哎,一把老骨头,不比当年了。”她揉着肩膀懒洋洋地爬起来,看看外面寥落的院子,忙抓住给她送水盥洗的侍女,问:“宋提督在哪儿?” 侍女问:“那位提督大人吗?他已经去杭州府衙门了,给姑娘留了话说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