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站不起来。” 他紧盯着尸体时的压迫感,让人怀疑死人也要抖一下。 “什么?” “这具尸体,”他伸出一只雪白单薄的手,手指慢慢在死尸上方起伏了几下,像是拨动琴弦的大提琴手一般,却依旧什么也没发生:“……无法变成我的人偶。” “诶?”波西米亚凑过头,“怎、怎么会这样?” 不知道为什么,最近人偶师平静了不少,居然有问有答了,反而更叫人觉得他情绪不稳:“一般来说,都是因为尸体本身破碎得太厉害,失去支撑力的缘故。” 波西米亚万没料到他居然真的回答了自己,“咕”一声没了话说;林三酒急忙按了几下死尸的腿,满腹疑惑:“他腿骨没有碎……全身都是完好的。” “废话,”人偶师突然不耐烦起来,“我还看不出来?” 林三酒直起腰,看了看山坡下方的公路,迟疑道:“奇怪,昨晚明明也没有人追杀他。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,我觉得我们还是要谨——” “慎”字没说出口,意老师忽然在她脑海中惊呼了一声示警;然而背后那一下力道来得实在太快太迅猛了,她在猝不及防之下登时失了平衡,几乎是凌空被打飞了出去。她到底反应极快,在即将摔上路面的时候双手一撑,重新掌控了身体,一个翻滚就再次双脚着地了。 不过,双脚当然是在公路上着地的。 “你干什么!”她抬起头时,正好看见人偶师缓缓收回了手,“我不是说了要谨慎吗!” “我很谨慎,”他语气平淡地说,“我在拿你试探情况。” “你不是有只鹅——” “你不如鹅讨人喜欢。” 或许是眼看着她在公路上站了一会儿,也依旧好好的,山坡上的两个人总算是也跟了下来;死尸也只好弃之于路边不管了。 “真的没事,”波西米亚踮着脚尖,好像这样就可以避免危机一样:“……我们该往哪里走?” 公路一侧是大片大片安静的农场,似乎没有什么人烟。从公路上的路牌来看,再往前走30英里,就是某个叫做“大熊市”的城市了——一想到猫医生肯定会朝着有人的地方走,几人就都顺着路牌所指的方向迈出了步子。 30英里对于进化者算不上辛苦,却沉闷得煎熬。在烈阳下一步一步走了半个上午,林三酒倒巴不得能来点儿危险算了;否则日头烤在公路上泛起的热浪、飞舞着灰沙的干燥空气、单调而枯燥的景色,真是能叫人怀疑自己要一辈子都这么走下去。 “和蘑菇那边不是一个季节嘛,”波西米亚抱怨道,“这个破星球是怎么回事?” 唯一一个毫不受影响的人,大概就是人偶师了。林三酒真怀疑他的道具里,有一半都是为了能让他自己舒服的东西;虽然此刻没了人偶,他却掏出了一只银白色的金属圆环——这金属圆环竖立着浮在半空中,他自己则浮坐在圆环之中,行进起来悄然又迅捷,没一会儿就把她们两个远远扔在了后头,只剩一个小小影子了。 “礼包告诉过我,他会在十个月内尽量找到我,帮你解决五段生命的问题。” 林三酒趁机小声对波西米亚说,“假如宫道一能马上来,那自然最好,但假如他迟迟不来,礼包却先来了的话,我们还得想个办法,暂时摆脱人偶师一阵子。” 波西米亚知道此事关键,虽然一脸难看,还是点了点头。或许是因为说起了人偶师的原因,她下意识地朝前方瞥了一眼,忽然一怔:“诶?他是不是自己下来走了?” 人偶师会自己下来走? 林三酒满腹狐疑地一抬头,目光顺着公路远远投了出去。双方彼此距离已经拉得极大了,但她眯了眯眼,果然还是瞧见前方路上有个极小的人影,遮住了一半的圆环,正一步一步地走在圆环的后方。 这可真是少有的事——林三酒回过头,正要对波西米亚说点儿什么,猛地又拧过头去,死死盯着前方的小小人影。 “不对,”她喃喃地说,脚下匆匆往旁边走了几步,尽量换了一个角度望向前方:“不对……那不是人偶师。” “啊?”波西米亚愣了,“可是我们一直望着前面,没有人出现啊,你看错了吧?” 林三酒没有看错——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,此刻正紧紧地跟在人偶师所在圆环的后方,沉默地随着他往前走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