艺术太奇怪了。艺术又没有定义,非要用这种虚无的东西去掺合确凿降落到生活中的陨石吗? 左思嘉说:“没有。很好。” 他没多想,其实这句话很像花言巧语。不过,左思嘉没有赞美她这个人的意思,只是有这个观点,没别的意思,就这么说了。抒情音乐重音少,想要突出,偶尔会用延长的方式。伊九伊说话很轻,不强烈,也不快,很动听。 蟋蟀的声响很动听,还有风,还有零零散散的车鸣。左思嘉双手交握,突然觉得难受,他的手怎么感觉这么硬?弹钢琴的人不该有这么硬的手。 他说:“我小时候经常跟着爸爸妈妈去乡下。那里也有河。亲戚会说‘三月三蛇出山’。” 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伊九伊问,“天气变暖,蛇出洞了?” “嗯。你没听说过?”左思嘉反而很意外。 “我害怕蛇呀。” “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吧?”他觉得好好笑。因为说这话时,她脸上真的有讨厌的表情,皱着眉头,伸手撑住了脸,表现得几乎有点傻,但却不蠢笨,反而是轻盈快乐的。伊九伊真的是个可爱的人。 她却抽空观察他笑。 左思嘉笑和不笑反差有点大,刚认识的时候,她一点都没对他的工作产生过怀疑。他表情很冷淡,做事很注重效率,不会拓宽不必要精神空间,不会忧郁,也没有特别感性的表现。 因为同是制造文化产品的工作,伊九伊也配合过太多艺术家,他们其实是很不一样的。左思嘉看着就像为人奔波,不自己创造什么的人。 不过,现在看来,他一定藏起来了什么。 伊九伊想,本来就是这样的。本来就是在底线之上互相了解,领教不好的地方,也会发现好的地方,有一眼能看透的东西,也有可能洗刷误会,发现不了解的东西,有好的部分,也有坏的部分。这才是大多数人。 刚才卖力地跑过,河边又有风,左思嘉头发有些乱。伊九伊很想替他压下去,可她忍住了,好像,这样太突然了,虽然他们已经确定关系了,从流程上来说是这样。但是,就像不能随便碰开花的昙花一样,她没有这么做。 左思嘉说:“你不怎么去乡下?” 伊九伊说:“有去过,我爷爷奶奶家就是。我是不是说过了?” 他笑着,不回答,给她接着说下去的空间。 “过年的时候,我奶奶会做很大块的年糕。我很喜欢。” “我也喜欢吃年糕。你吃过芋饺吗?” “没有。那是什么?” “也是过年吃的……你继续说。” 伊九伊说:“……我没见过蛇。他们会说有。我有几个兄弟姐妹,我跟男的不太熟,女孩子还是经常一起玩的,平时也会聊天。我有个堂弟很喜欢吓人……他现在在服兵役,上次见到他,他说他不想读大学了。因为他爸爸妈妈让他自己赚学费……每次在爷爷奶奶家,走在草里面,我都很害怕,他还会故意突然抓住我。所以我都捡一根棍子。” 他紧紧看着她的眼睛,听得很入神:“打他?” “哈哈哈!”伊九伊笑得想打滚,不过,不能真的打滚,只好并拢膝盖,在心里偷偷滚动,“不是,是敲地上。蛇就会跑走了。” “你是勇士。”他微笑。 她故意打趣:“你应该去帮我揍我堂弟。” “好的,请给我他的电话。” 伊九伊笑眯眯的,温温柔柔地说:“算了。不理那样的人。” “他可能只是喜欢你。小孩都这样。” 她看着他:“为什么?喜欢就要欺负吗?你也没这样。” 左思嘉知道,她是笑他是小孩,他更换了坐姿,把手搁到膝盖上:“小孩才这样。”他们坐得很近,现在,他的手离她更近了。 “嗯,”伊九伊笑着,悄悄逗他玩,“你想的话,可以欺负我一下。” 她迷人得要死。左思嘉别过脸。 得不到回音,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