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叔相处,表现颇有些拘谨。屁股没坐热, 又局促地站起身道:“我去给师叔倒杯茶。” 谢引晖拦下她,说:“不用了。” 眼神却是飘向林别叙的。 林别叙哪里能不懂?哭笑不得道:“我去吧。倾风师妹与谢师叔多叙叙旧。” 说到叙旧,倾风想说的话可多了,想来谢引晖也最是关心。 照亲疏远近来排,怎么也该先将谢绝尘拎出来。 倾风清清嗓子,语速飞快道:“谢绝尘与我是朋友!他还同我提起过您。” 这么一说,倾风想起来了,谢绝尘是曾聊过,说他兄长是个宽厚温柔的人, 待他总是不厌其烦,温和平易。从未见他发过脾气。 倾风说:“他在刑妖司里交了不少朋友。而今在帮先生镇压龙脉妖力。玉坤城的那座玄龟妖域您知道吗?破除那座妖域, 就有他一份力。” “是吗?”谢引晖那低哑平缓的声调听起来像是漠不关心,只有头微微低了下去, 暴露出一丝他的惭愧, “对他不住了。” 倾风忙补充道:“他过得挺好的。谢家如今可是江南首富, 他连写字都是用的黄金!不像我师父, 穷得连把剑都买不起。” 谢引晖:“呵呵。” 倾风:“……” 她知, 他是在高兴。 谢引晖补救了下:“哈哈哈哈。” 倾风这回是真的没忍住, 哑然失笑。 谢引晖怀念地说:“我离开时,他对遗泽尚不能深入领会。心气浮躁,遇事也多会哭闹。我当时以为要白费了先生的遗泽,看来诚然是下过一番苦功,已能独当一面了。” 倾风有点想象不到谢绝尘撒泼哭闹的模样,应声道:“而今他颇为老持稳重了。” 谢引晖说:“十五年,掐指一算尚不觉漫长,见到尔等有为少年,才发觉人事已远。” 他问:“你师父还好吗?” “他……”倾风嘴里话语打转,末了隐下一些事,只报现况,“在刑妖司上做先生,负责教小辈们学剑习武,精神得很,谁不听话就用竹杖抽打。弟子们皮糙肉厚,后山的竹林怕是都要给他折秃了。” 谢引晖眸中神采焕发,是种遮掩不住的高兴:“哈哈,不似他作风。要他乖觉留在山上教习,也只有先生做得到了。” 倾风又斟酌着,把纪钦明与陈驭空的事情给说了。 谢引晖全程坐着不动,倾风也不知他是在出神,还是在细听。三言两语讲述完后,安静屏息等他反应。 “老四……唉。”谢引晖良久才叹出一声,“我与几位兄弟相识,已有二十多年。而后殊途异道,音信两绝。本以为他们在人境该是意气风发,虎跃龙翔,倒是我小觑。” 纵他语气浅淡,倾风还是将他一腔伤怀听了个明明白白,心绪纷呈,低声道:“我答应过师叔,要为陈氏族人扶棺回乡。待回人境,我与师叔一同前去坟前拜祭。” 谢引晖深深看着她,用力点头:“好!” 叔侄二人心情正绵长,林别叙端着刚煮好的茶水走进来。 谢引晖刚要出口的几句激励话因他堵了回去,觉得他这人有些煞风景。 林别叙将茶杯摆正,察觉到那似有似无的刺人视线,不由侧身回望。见对方默不吭声,心下也犯嘀咕,拎起茶壶,倒出一杯热气氤氲的新茶,两手端到谢引晖案前。 想他一界白泽,要做端茶送水的活儿,还不受人待见,处境可是凄凉。 谢引晖还是礼貌与他点了下头,一手端起茶杯,跟不怕烫似的,直接倒进嘴里。流畅动作看得倾风目瞪口呆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