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地踏上了大理寺的石阶。 衙署里虽有别的官吏当值,但成少卿亦未回去。 听闻外面守门的通传持月公主来了,成少卿那常年整肃的脸变得更加黑沉,看来这位公主还真要插手闵徊的事了。 出门隔着雨帘就见着人了,就见到那位骄纵的公主刚从随从的怀中落了地,将帕子递给负她的随从。 见公主的衣裙鞋履却不见一点水迹,成少卿心中不屑。 “下官见过公主,”他迎上去拱手,“不知昏夜驾临,不知所谓何事?” “少卿不必多礼,继续回值房休息吧。”李持月眼睛都不朝他转,抬步就往监牢的方向去。 成少卿忙挡住李持月的去路,“那头是大理寺监牢,实在晦气,还请公主莫要再走了,况也于规矩不合。” 李持月扬眉:“少卿特意等在这儿阻本宫,骁卫府之人又喊冤,莫非真有冤屈?” 少卿绷着一张脸:“有冤与否,大理寺都会查明来龙去脉。” “不就是刺杀豫王吗,你不让本宫去,是疑心是闵徊是本宫派去杀豫王的?” “公主说笑,这事怎么会与公主相干呢。” “既本宫没有嫌疑,你又百般阻挠,本宫是不是可以认为,少卿得了豫王府的好处,要替豫王冤死左郎将?” 成少卿见公主一张嘴说话厉害,不见到人决不罢休的样子,他也不再螳臂当车,道:“公主慎言,下官未离官署,不过是有些积年的卷宗要看,拦公主也是因为这是国朝规矩。” “少卿尽了职责,自去继续看卷宗吧。” 她未再驻足,带着随从扬长而去,成少卿目送一行人,随即转头将消息递出去。 转角亮起微光的时候,闵徊就醒了,鹰隼般的眼睛躲在乱发后面,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拐角。 监牢里的气味很不好,骚臭还有草秆潮湿发霉的味道让李持月作呕,但还是拒绝了春信递过来带着的帕子。 那仪态万方的公主走到他的牢房门口时,闵徊尚不知为何,只觉得宫灯映着金裙,刺得人眼睛疼。 引路的牢头恭恭敬敬:“公主,这就是闵徊。” 李持月也在打量着闵徊,他坐在干草堆上,支着一条腿,身量舒展体魄修健,一看就是个练家子。 “洛无疾如今是本宫的义子,他求本宫来替左郎将沉冤昭雪。” 听到洛无疾的名字,闵徊动了动,却不见半分惊喜,“小人并无冤屈,劳烦公主走这一趟,还请莫要为难洛家兄弟。” 他本意就是要杀了豫王,没有什么冤屈。 闵徊对权贵没有半分好感,这些人全是为一己私欲肆意妄为之人,眼前之人又何尝会真的好心来救他。 李持月见他眼中桀骜,也不禁玩味几分:“你就这么死了,甘心吗?” 不死的话,他还有机会杀了豫王和豫王世子吗?闵徊的眼珠子动都没动。 李持月吩咐:“把牢门打开。” “这……”牢头犯了难。 “本宫不会带走他。” 铁链响了几声,牢门被推开,玉鞋踏进了昏暗的牢房,裙摆掠过草秆。 李持月在他面前蹲下,举起宫灯细看了看。 光照亮了闵徊胡子拉碴的脸,他的妹妹是绝色美人,这位哥哥也能看出曾经英俊冷冽的棱角,只是受了伤没有及时包扎,形容潦草。 知情在一旁握紧了剑,若闵徊胆敢对公主有一点不轨举止,就一剑杀了他。 闵徊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李持月,眼睛眨也不眨,那股不屑仿佛在说:你们这些权贵都是一般货色。 她凑近,驱散了腐草的气息,闵徊没想到,绷紧了身子。 “活着,当上中郎将,本宫还可以让你杀了豫王。”她在闵徊耳边说道。 闵徊的眼睛瞬间睁大,下一刻又熄灭。 这事显然不可信,豫王是她的堂兄,李持月为何会听了洛无疾的一个请求,就愿意助他杀一个皇室中人。 李持月知他心中所想,将两张纸丢给了他:“好好看看。” 信上是伺候闵知柔的丫鬟的口供,讲了闵知柔如何被掳到豫王府,在世子后院的遭逢,又被献与其父,遭受的屈辱被一一细数。 可知闵知柔最后赐死,是怎样的心如死灰。 闵徊便是铮铮铁汉,也心如刀绞,为自己不能护好妹妹而悔痛万分,微颤着手翻到第二张,竟是闵知柔的笔迹。 上头只字不提自己的境遇,只道: “阿兄若回,知柔憾不能相迎,阿兄尚有康庄大途,将来必能光耀门楣,万莫为知柔伤怀,此番一去,便当知柔远嫁,珍重勿念。” 闵徊逐渐看不清上面的字句,眼泪打在纸上。 他乖巧温柔的妹妹,本该欢欢喜喜地嫁与一个好人家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