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的洛繁音,神色厌厌,又病态地感到某种畅快。 是的,这个男人就该死。 这本来应当是好事,可为何她心里有些难过。 凡间的这场经历就像一场梦,只是这场梦里总是接连不断的下着雨,雾气弥漫,不算明朗,以至于洛繁音现在在回忆起来,只能回忆起宗门里连绵不断的阴雨天,还有那些从骨子里就开始变得潮湿腐朽,令她心生不适的人。 顾明瀚给洛繁音留下的印象自然最深。 让她踏入宗门的第一步起,顾明瀚就给她的身上烙下了一个烙印。 不配。 她什么都不配。 不配来到宗门,更不配穿着所谓娘亲的衣服。 可谁知道她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。 凡间的音音就像阴雨天从丛里冒出来的一株潮湿的蘑菇,被横行的动物踩踏撕咬,又被从天而降的枯枝砸晕破坏。 而现在,当初伤害过她的罪魁祸首以这种惨状横行在她面前。 洛繁音深褐色的眼眸闪过一抹奇异而瑰丽的妖冶色彩。 她无动于衷地站在衡昭身后,衡昭却忍不住侧头看她。 不等衡昭开口说话,洛繁音的喉咙里散发出类似破旧风箱一般的嘶哑声音:“阿昭,你看,那就是你要找的寒冰床。” 她的话语不变情绪。 似乎眼前这番情景与她而言无关紧要。 可实际上,衡昭低下头,就见洛繁音怀袖外的手攥得死死的,白皙的手背青筋暴起。 张显其主人并非表面那般从容平和。 衡昭手一挥。 那张寻找已久的寒冰床骤然飘在半空,但楚汾然和顾明瀚的尸体他并没有多加伤害,甚至原丝不动,还维持了原先的模样。 衡昭状似随意道:“这二人如何处理?” “就这样吧。” 她没有虐尸的爱好。 就这样让人尘归尘、土归土。 而顾明瀚死前依旧挽回不了挚爱的尸骨,这对顾明瀚而言,已经是最残酷的大辟之刑。 - 遇见不想遇见的两个人,只是一道小插曲。 禁地深处山势陡峭,形如交椅,即便树木浓郁,但森林之中依然没有生灵的气息,整个林子陷入全然的寂静,安静到一只鼠兔雀虫闹出的声响都没有。 洛繁音都觉得不对劲。 “阿昭,这个地方确定有魔物吗?” 明明这里的山那么清葱,这里的水那么碧绿。 但衡昭却形色如常:“有些魔物并不是坏魔。” 并非会屠杀生灵。 洛繁音第一次听到过这种说法:“魔物还有好坏之分?” “嗯。”衡昭点点头,“这处禁地一共有一万五千零三百二十只魔。” 洛繁音打了个激灵。 但她很快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。 “但这里的魔族为什么只是镇压就好?” 洛繁音自小接受的就是仙族的教育,仙魔两立的观点已经牢牢刻入她的骨血中。 “如果对方是个善良的人,你会杀他吗?” “当然不会。” “那如果对方是个善良的魔,从未看一下任何见血的错事,你也会夺走他的生命吗?” 洛繁音陷入沉默。 衡昭却并没有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她。 衡昭只淡淡地继续道:“这里的一万五千只魔从出生起,都只饮兽血。” “阿昭,你怎么知道的啊?” 衡昭不断加深阵法的结印,面色如常:“龙君大人说的。” “哦……”龙君大人说的,那必然就是对的。 龙君大人虽然残暴凶酷,可毕竟也是帮助他们先祖打败魔族的龙君大人,而且下凡修整结界,镇压残余魔族的事情本该由他们天上的仙人来做,现在还由龙君大人派出自己的使者亲自下来,已经是他们作为仙人的一种叨扰。 而且阿昭一路要去那么多地方修理结界,实在太辛苦了。 洛繁音不再质疑。 衡昭也并未多说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