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幻出一地的冰花,像是那些不情不愿地哄孩子的大人,眼底却带着温和的笑意;想起她总是烤糊的堇瓜,和纠正自己鬼兜虫不是堇瓜时有点无奈的样子。 人偶怎么能忘记她呢? 那是他作为不被期许之物诞生的一生里,第一个能够称之为“朋友”的人啊。 “请不要让我忘记——”他的声音模糊而带着细小的哭腔。 他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,会被神明回收或者销毁,亦或是彻底地清除。 他不知道。 黑暗里,他一遍遍重复。 请不要让我忘记。 不要忘记。 我——不想忘记。 哪怕即将变成一缕风,变成一颗沙砾,变成送她归去的船舷边一朵洁白的浪花。 人偶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自己对神明的祷告。 我敬爱的“母亲”,如果您对我还有一丝怜悯的话,请不要让我忘记—— 人偶有心吗? 如果只是映照这具躯壳,他毫无疑问并没有心。 但是胸腔里空了一块的地方,也会攀上细细密密的疼痛来。 像是开在盛夏的花在冰原上慢慢枯萎,又像是春天新生的绿藤被风沙摧折了枝蔓。 人偶没有心。 但是人偶也会疼痛。 * 海风迅疾,海浪盈天。 但是深入岛屿的内部,日光和煦,天气晴好,只不过带着一丝燥热。 这是一个似乎平平无奇的夏天的晚上。 生活在踏鞴砂的人们,结束了一天的劳动,三五成群地吆喝着往回走。 他们行走在山间,时不时低头小心脚下——之前是有这样的惨事的,有工人醉了酒,一头从山间栽倒下去,身体也顺着飘到了海里,再找不回来了。 但总有人心思不在路上。 “诶!你们看,我怎么瞧着远处海边上有人踩着冰往这边走呢——” 有一个年轻人大呼小叫道。 旁边的人都笑话他。 “得了得了,大白天还没喝酒,你怎么就醉了?要是有人能踩着冰过海,哼哼,我都能锻出一把让将军大人惊叹赞美的好刀——” “有那心思做梦,我倒觉得你不妨好好低头看看脚下,别一脚踩空了去——不过也没关系,’就会来救你呢!” 年轻人被说的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,但是他左揉右揉,眼睛里的画面依旧清晰,甚至那人的身影也因为急速接近踏鞴砂而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。 “一定是精怪或者是仙神吧——”他喃喃道,“我居然也有仙缘么?” 他心里涌起一阵紧张和躁动,脚下便松弛三分,一脚踩空,从百丈高空中骤然跌了下去! “喂!抓住我的手!”旁边的伙伴们反应极快,瞬间扑上来将手递出,但最终双方指尖擦过,遗憾地错开了。 年轻人的身体忽地向下坠落。 离别就发生在瞬间,有人的眼睛已经带了泪。 “这孩子,叮嘱他多少遍了要好好看路,怎么就不听呢!这叫我们怎么跟他母亲交代——”一个工人重重叹了口气,眼圈已经红透了。 常年在这里行走,他们再知晓不过掉下去的后果,掉进水里都算是好事,能留个全尸,但若是不小心摔在山崖上,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。 但是下一刻,令所有人震惊的事情出现了。 像是突然起了一簇风,原本已经跌落数十丈的年轻人也被这风场突然托举起来,轻飘飘地飞上云端,骤然出现在同伴们眼中。 风场消失的时候,他已经被同伴们七手八脚地拉了回来,双脚也踏实地落地。 只是他的眼睛里尚还带着几分激动和恍惚的神色。 “我、我见到了神女,我是会被神明选中的人吗?”他低下头,一时间同伴们竟然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能听到年轻人低声呢喃了一句。 “这时候见到神女,是不是上天给我的提示呢——”他脑袋里隐隐绰绰浮现出一个堪称大胆和不可思议的念头,以至于心脏都在瞬间鼓动起来。 要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么,远离家乡和亲朋—— 他想,他已经有答案了。 长桥之下,闻音踩着最后一段冰面上岸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