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江南的冬天很阴冷,会下雨,冬雨砭骨,她撑着伞从夜里慢吞吞走来。 姜迎灯穿件格子的羊绒大衣,挺眼熟的,那一回约她去划船,她穿的就是这件,袖口已经起了毛球,大概是从高中时穿到现在,迎灯一直都很节俭。这一身装束,没有丝毫成人化的特征,还带着一身学生气,她散着发,清清灵灵的眼透过黑夜,直直地望向他。 姜迎灯收伞,走到廊下。 “怎么会想到这个地方?” 她回眸看,南大校园里最大的一片人工湖,教学楼的灯敞亮着,把湖面圈圈点点的水波也映出了纹路。 梁净词穿件黑色的长大衣,坐在凉廊的檐下,一段时间不见,他的发削短了些,面色让暮色衬得极为白净,见她过来,也没起身,只平静地抬眼看过来。 二人之间少掉了那层亲密关系,她便又觉得,距离感回到了他的身上,梁净词回答一句:“你做的诗集封面,是在这里吧。” 姜迎灯点点头:“你看出来了。” “挺明显的,毕竟是以前经常待的地方。” “嗯。” 姜迎灯应着,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。 梁净词定睛看去,是当年他在桥上给她买的那把同心锁,钥匙早就被他丢湖底了。 她天真地摊开手,蛮纠结地问他:“这个怎么办啊?解不开了。” 梁净词望着她,忽而有点想笑,他徐徐地摇着头说:“解不开也不必硬拆了,一会儿挂桥头去。” 姜迎灯想了想,颔首说:“好吧。” 仍然没起身,梁净词问她:“想去哪儿?” 锁被收回去,她说:“哪儿也不想去,你就在这儿陪我听会儿雨吧。” 姜迎灯说着,站在另一边,背对着梁净词,看向打落涟漪的水面。 江都,她的故乡,承载太多的忧愁。在一起是在这里,争执是在这里,告别也是在这里。 姜迎灯呆呆地陷入情绪中,直到一阵琴声将她勾回。 梁净词在吹口琴,熟悉的旋律,将她心脏一击。 就像普鲁斯特效应,闻过某种味道,多年之后再闻到,会开启当年的记忆。音乐也有一样的威力,这一阵曲声,引她一瞬间回到十二岁,回到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身体里。 姜迎灯不禁眼眶一热。 他吹的这首曲子,分明就是《滚滚红尘》。 “起初不经意的你,和少年不经世的我。” 就像她当年被这阵旋律吸引着,回过头,惊鸿一眼,陷进这场逃不脱的情缘。姜迎灯讶异地看向他;“你怎么会记得?” 他不疾不徐地吹了一段,尾音停下,梁净词淡声地、缓慢地说:“我是不是说过?我都记着。” “……” 跟她有关的事,他都记得。 他低着头,慢条斯理地把琴往盒子里装。 姜迎灯问:“你哪儿来的口琴啊?” “门口超市买的。” “即兴表演吗?” 梁净词没什么笑意地勾了勾唇:“你就当是吧。” “可是你当时明明说……你忘了是哪首。” 他敛眸轻道,“逗小孩儿呢,看你是不是真傻。” 尔后,把东西塞回口袋,问:“喜欢吗?” 说着,梁净词站起来,走到她跟前。 姜迎灯的眸随着他抬起,又别扭地撇了撇嘴角:“才不喜欢。” “生气了?” 梁净词笑了下,歪着脑袋jsg打量她低落的眉目,被他看出几分任性的迹象,“非得在这儿和我生这陈年旧气。” 还好意思说陈年旧气?姜迎灯简直想跟他争一争,我找了那么久,结果你骗我就是因为逗小孩?但她一抬头,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。 梁净词收敛住笑意,深色的眸看向她,他不轻不重地握住她的手腕,说:“只能再哄一次了。” 于是,凉凉的唇落在她的嘴角。 姜迎灯往后踉跄了一下。 梁净词用手臂收紧她的腰,姜迎灯往后仰去,回避的意图很明显。他想再吻一下。 但她说:“一次就好。” 梁净词看着她紧拧的眉,哑着声说:“就这么一下?” 过很久,他慢慢松开束紧她的手臂,问:“这是哄好了没?” 姜迎灯别开眼,生硬地点一点头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