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旸倒嘶一口冷气。 什么叫大半天都在瞎转悠?他分明忙得焦头烂额,连盏茶没空喝。一会儿踅足萧绍矩的营帐,谈燕云十六州;一会儿给浮云卿挡桃花,将那些谄媚献殷勤的贵胄拒之门外。刚掇来条杌子坐,又被敬亭颐叫去谈事。 凉爽的秋日不属于他,他心热,身也热。跑一趟冲一次澡,这一日过得晕晕乎乎,累到快要虚脱。 可浮云卿竟然数落他身在福中不知福。 卓旸剜敬亭颐一眼。这些假消息,肯定是敬亭颐放出来的。 “公主,您别总往那头靠。您看看,您都把他挤成什么样了?”卓旸拍了拍身旁空位,“往这边挪过来些。理解您的相思之情,但出门在外,要有分寸,知道么。别整天黏着驸马走不动路,让人笑话。” 浮云卿说谁敢笑话,“再说,敬先生好闻,我想多闻闻,不行吗?管天管地,还管我往哪边靠,真是!” 言讫就作势往敬亭颐怀里拱。 敬亭颐伸手揽过她的腰肢,将人往自己怀里带。 浮云卿靠着他宽阔的胸膛,小声嘟囔句:“敬先生,你好香。你是有搽什么香料么,还是熏了什么香。” 敬亭颐说没有。他觉得浮云卿的鼻子真是奇怪。小娘子家,都爱闻果香花香,偏偏浮云卿爱闻苦涩的药气。 她说,这是种能让她安心的味道,任何香气都比不了。 往常俩人黏糊到这种程度,卓旸都会无奈地扶额阖眸,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听到。 今下话不过脑,猛地说了句:“其实我也挺好闻的。” 练过武,总会出一身汗。冬日烧热水,夏天浇凉水,不管三七二十一,洗干净就是。 敬亭颐爱洁,他也爱洁。练两晌武,冲六次身,身上搽得比小和尚的头顶还光溜。虽然浮云卿常骂他臭男人,可他是个干净的。 身干净,心也干净。 然而这些,浮云卿从来不关心。 她只会疑惑地瞥他,用那双明亮的眼眸,朝他示意:不要打扰我。 然而今晚,浮云卿难得分给卓旸一个认真打量的眼神。 她窝在敬亭颐怀里,稍稍抬头,只能睐及卓旸光洁的下颌与矫健的身姿。 尤其是那片鼓.囊的胸肌,像是故意挺高供她观赏。肌肉起伏有力,几乎快要撑破了襕袍。 浮云卿面上澹然,可心里口涎飞流直下,渐渐汇成一道强劲的瀑布,哗哗 淌水。 也不知道是软的还是硬的,总之,看起来很好埋,想嗛一口。 浮云卿心里骂自己真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色胚,她已经拥有了敬亭颐,竟然还觊觎别家盘条顺亮的黄花男郎。 她真贪心!她真花心! 浮云卿眨巴眨巴眼,肯定是看错了。平时可没看过卓旸这跅驰勾人的模样。这可恶的家伙,天天说话气她逗她,她才不会受他诱惑。 鸦羽般的眼睫不迭发颤,仔细看了看,倒真没看错。 好嚜,难怪说家花不如野花香。 她真想越过敬亭颐的桎梏,往卓旸身旁凑一凑。她非得要将这位落单的男郎挑逗一番,看他支支吾吾地说僭越,再口嫌体直地任她亵.玩。 “打住。” 敬亭颐伸手盖上她饿狼似的眼,“卓旸那处靠近车窗,是进风口。看久了,说不定眼里会窜进砂砾,让您看错什么东西。” 听及他的话,浮云卿怔忡半刻。她在金车里坐了好久,好似也没感受到有风吹。 但她依然选择听敬亭颐的话。 这朵家花,被她精心呵护灌溉,长得妖艳妩媚。她喜欢的样子,它都有。它的每瓣花,每朵叶,偶尔繁衍出浄泚的朝露,都因她而生。 这些是野花学不来也做不到的。 敬亭颐松了口气,总算把浮云卿摇摆的心给拽了过来。小浮云,她倒真是朵不坚定的浮云。 卓旸却泄了气。好罢,又一次勾搭失败。 遐暨公主府,甫一迈过月洞门,便被五颜六色的秋菊扑了满身。 “重阳安康。” 阖府几十口仆从都躲在月洞门后,一张张喜庆的脸递嬗闪出。 秋菊落地,数位仆从又弯下腰,迅速捡起秋菊,讲究节俭。 麦婆子踅到浮云卿身侧,在她的芭蕉髻边,簪一朵独头菊。 热热闹闹地庆祝节日,欢欢喜喜地迎人回家,这是阖府独特的默契。 浮云卿眼底一酸,任由麦婆子搀着她往院里走。 “今日玩得好不好,有没有交到新的好友呀?”麦婆子和顺地问。 浮云卿吸吸鼻子,她这么幸福,哭什么。掖一捧泪花,她回:“玩得好,也交到了朋友。” 幸福,热闹,和气,是公主府的日常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