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浮云卿,“公主,按礼呢,您该哭着拜别娘家。您不用慌,象征性地掉几滴泪就好。哭完,咱们就能乘檐子去内东门了。” 浮云卿撇撇嘴,“这么喜庆的事,我哭不出来。娘家不娘家,夫家不夫家的,到最后,都还是我的公主府。这礼能不能免了?” 婆子一脸为难,正不知该作甚时,贤妃冷哼了声,“哭不出来?好办。前几日你交上来的辞赋默写,错了三十三个字。拢共一百字,老天,你竟然能错三十三个!回去后,把这篇抄三百三十遍,明晚前交给我。哭不出来,哼,我看这下能哭出来不能。” “明晚?”浮云卿只觉自己轻快的魂被雷生生劈成两半。 话本子里的洞房花烛夜,你侬我侬。而她呢,居然要连夜抄三百三十遍! 倏地鼻腔酸涩,泪珠在眼眶里打转,眼睫一颤,一滴再一滴,扑簌簌地滴下来。 素妆缓缓忙拍着她的背安慰,婆子赶忙搵去她的泪,“这几滴就够了,再哭可就不吉利喽。” 水墨屏风后,原本坐得笔直的身影,腰杆愈来愈弯,肩头耸动,当真哭得伤心。 贤妃苦笑不得,“好了,吓吓你罢了。抄三十三遍就行,抄不是目的,让你记住才是。” 宫嫔笑着笑着,眼眶渐渐地盈了一泡泪。 大抵女人天生就带着母性,不论年龄几何,不论有没有生育,但凡碰上爱别离的场面,眼里就得刺痛一番。 宫婢端着彩绸铜奁与鸳鸯食盒进进出出,忙得腰酸背痛,脚底板隐隐抽着筋。可抽空往殿里乜一圈,眼也泛起了红意。 贵人们哭,是有感而发。她们这些做小底的哭,就是不吉利,败坏气氛。于是只能揽过更多活儿,忙着忙着,就没心瞎想瞎哭了。 贤妃只是淪茶建盏,不迭安慰着:“一个个没做娘的,偏偏生了颗为娘的心。看看我这做亲娘的,泪半颗没流。你们啊,赶紧把泪擦擦,把妆补补。圣人与淑妃殿里都各自坐着几位宫嫔,到时一碰头,偏偏我殿里的宫嫔狼狈,那怎么行?” 拜祖宗,交代话,硬撑着把殿里的人都送走,她才弓起了腰,抑着声闷头哭。 生养生养,生不易,养更难。这份心酸,大抵只有当娘的才懂。 * 这约莫是国朝公主嫁得最风光的一次。 宝衢设仪伏、行幕、步障,短镫手执螺青华盖,引着公主所乘的云凤金铜檐子。天武官抬着一箱箱红绸嫁妆,队末是身披红罗销金长衫的宫嫔与骑马随行的宫婢女官。 百姓没看过这浩浩汤汤的大场面,簇拥在路边仰头张望。 那座金铜檐子四面垂着几层珠帘,遥遥窥见宽敞的檐子里坐着一个人,恍若一个精致的傀儡,孤零零地坐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 那是周国公主,官家最疼爱的女儿。 他们像观猴一样,好奇地张望。张望不到就低下了头,锣鼓升天里,心思各异。 浮云卿移开眼,卸下手里的团扇,只觉这座精致的檐子把她锁在了这里,锁得她不得不大口喘着气,才能活下去。 内东门外渐渐阗满了一群人。 敬亭颐把礼直官滔滔不绝的话当耳旁风,那双期盼的眸望着内东门的方向。 渐渐的,眼底那一个凝聚的黑点,变成一座华贵的檐子。 礼直官甩着拂子,抬声道:“吉时已到!新郎新娘移步开国伯府,行舅姑之礼!” 吹拉弹唱,好不热闹。 礼直官浅呵了个腰,“驸马,请您骑上马,随行檐子至开国伯府。行过舅姑之礼后,您需引着檐子,越暨公主府。” 昨日还生疏地称敬小官人,今日就换了称呼,亲昵地称作驸马。 尘埃落定后,众人暗地里嫌入赘有损颜面,脸皮上却仍挂着假意的笑,到处祝贺逢迎。 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