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安署不过小小一县令,可那桌上摆的皆是佳肴珍馐,一桌十两打底,以他的官职怕是年俸都不及三十两,这般多的银子不晓得是从谁人口袋掏的,要么贪污,要么受贿。如此堂而皇之大摆寿宴,仗的就是百姓拿他无可奈何。 郁晚心里生出暴戾,腹诽一句该死,又去看钟府布防。明眼过去,周遭的守卫只在府宅外围布了十来人,皆身着县衙官服,想来不算难对付。 思量一番拿了主意,她换上夜行衣趁夜出门。 阴暗巷子里,一架两抬的轿子落在地上,里头挤挤囊囊塞了三个人,一位作锦衣富态的老爷装扮,两位作轿夫装扮,皆昏死过去,浑身捆得牢实,口中堵了布巾。 郁晚从那老爷身上摸出请帖与礼品,跃至墙头迎光看了看,满意地点点头,旋身融入夜色。 钟府门前又一道鞭炮炸响,火星子乱溅,白烟滚滚,漫出股刺鼻气味儿。郁晚一身男子装扮,手里拎着劫来的礼品,排着队等钟府的人接待。 “这位小哥,还请出示请帖。”钟府小厮迎上来。 郁晚将帖子递上,声音压得和男子一般粗沉,“老爷突发恶疾,遣小人来送一份礼,同大人道一句贺。” 小厮细细看过,公事公办点点头,热切为郁晚引路,“黄员外有心,烦请小哥也替我们大人带一句问候。” “好说。”郁晚施施然进了府门。 她来得不早不晚,钟府已聚了些人,粗看过去约莫有三四十,三五成群聊谈正酣。 她穿着朴素,举止也唯诺卑恭,往来的人随意瞟她一眼便未多在意,只当她是哪家商贾的下人,无人愿和她攀谈。 这厢正合郁晚的意,她并未落座,不动声色地往后院挪,趁着无人注意她,转身隐进暗处。 想来距开席还有些时辰,钟安署尚未露面,大抵是在屋里更衣装扮。 郁晚脱下外衣,底下是可融于夜色的夜行衣,再蒙上面,包得严严实实,只留出眼睛视物。 她点脚掠上屋脊,朝钟府主屋浮跃而去。 钟府护卫松散,多是聊胜于无壮个场面,远不及闵府的武仆,她这一路畅通无阻,稳稳当当落脚,悄声揭开一方青瓦。 屋里灯烛通明,有个肚肥腰圆的中年男子正伸着两臂让丫鬟给他更衣,许是今日过寿,他面带红光,穿戴喜庆。 “老爷,妥当了。”丫鬟道。 钟安署站在铜镜前转几个身,颇满意地理一理衣袖,“下去领赏。” 丫鬟退下,小厮又进门请人,“老爷,宾客来了大半了。” “出去见客。” 钟安署神气自得往前厅去,后头缀着三两人跟着,他正想着今日收礼颇丰,心上高兴,方绕过廊柱,眼前尚未看分明,倏地一前一后同时袭来两道疾风,破空声起,他肩头箍上只铁钳般的手将他重重往后一拽。 “锵!” 刀刃相割,尖声刺得人牙酸。 钟安署连连踉跄,撞着那两个小厮一道砸在地上,姿态狼狈,但好在命还在。 他爬起身将两个小厮推到自己身前挡着,心里发凉也发怒,狐假虎威指着郁晚叫嚣:“还真是没完没了了!不过文三家的儿子死在他生辰当日,便年年来我这里闹上一回!你当本官吃素的!做这买命的行当,老子让你有命赚钱没命花!” 郁晚直直瞪着面前的人,尚错愕于符松蒙为何在此处,一听钟安署的话,心下骤然生怒。 原来这并非雇主头一回买凶杀人,还特意挑着这般特殊的日子,钟安署自然早有防备,可这等要事竟未提前告知她,不拿她的性命与安危当回事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