机场的偶遇、医院的寒暄,还有刚才饭桌上的一切如常。 钟影都怀疑,往后他们会不会一直都是这样:凭着儿时建立起的亲密,恍若无事地就这么一辈子相处下去。 他没有办法,但是习惯使然。 从小到大,放不下她、舍不得她、一次次地迁就她、不能迁就也必须迁就——就因为没办法、习惯了。 大概是这间屋子太大、太空,钟影觉得自己好像还站在那处礁石上,脚底是尖锐的凸起,四面海风袭来,眼前是黑沉沉的大海。一点安全感都没有。她就不应该来的,钟影想,看完叔叔就应该立即离开。机场遇上裴决大概是个警示,只是她陷入了自我矛盾与自欺欺人——到了这个时候,在一个屋檐下,那份隐隐的难以忍受正一点点地冒出来。 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忍受什么。 大概见面的时候这种忍受就开始了。 钟影回过神,一言不发地起身朝玄关走去,半途轻声道:“裴决,我还是回去吧。” 裴决愣住,下意识就去捉她的手臂:“影影?” 他感觉她一下变得冰冷,如同海底的礁石,漆黑又坚硬,从里到外透着寒气。 从客厅到玄关,距离还是蛮远的——这大概是别墅的坏处。 她被他拉着走不了,不知为何,心底莫名一股火蹭地就上来了。 “放开我。”钟影扭头看着他。 裴决再次感到讶异,她看向他的眼神,竟然有一丝恨意。 “到底怎么了?”裴决更不可能放开她。 他气力稍大地把人带回自己身前,仔细去瞧钟影的表情,语气却有些轻:“为什么生气?” 钟影先是看了看他紧紧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掌,突然,神经质的,她抬起头,勾了下嘴角,对裴决说:“我们分手了,你这样合适吗?” 那种心口被人生生攥住的感觉又来了。 裴决发现自己这个妹妹,什么都很擅长,最擅长的,大概是活生生戳人心肺。 裴决松开手,没说话。 他的唇角抿得有些紧,似乎在极力压抑情绪。只是半晌,注视钟影的脸色慢慢也沉了,他确实被她气死了。 裴决往前走了几步,忽然又停下,深吸口气,但姿态好像也无所谓了,随口就道:“那我送你去机场。” 话音落下,如果空气里有火星的话,这会应该已经冒烟。 钟影自顾自往前走,“不用。我打车去就好。” 她似乎越来越坚定,铆足了劲,如果这个时候算决裂的话,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斥着破罐破摔的无敌气势。谁都不能阻拦她。 她在玄关弯腰换鞋。架势像时刻准备出鞘。 裴决盯着她突如其来的死强的背影,真是气笑了。 他也不打算做什么了,说道:“好啊。你能打到车就行。” 不夸张地说,除非她沿着海岸线走上几公里。 钟影不说话,穿好鞋,就去拿包。 外面天都黑了,她这样出去,裴决想除非自己死了。 他上前拉她的手,再次妥协:“影影,不要闹。已经很晚了,外面不安全,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行吗?” 他真是像个老父亲,严肃又耐心。 但妹妹有的是法子惹他。 他听见钟影说:“你不要再迁就我了。” “见到我你是不是很没有办法。” “裴决,我也很没有办法。但是这样下去真的很难,我感觉自己快要分裂了。我睡不好,一直都睡不好,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,有时候又会想如果不这样会怎样,翻来覆去。每晚都是这样。” 她转过身,木然地看着裴决,语气坚决:“再也、再也——不要见面了。” 到底什么才是分手,钟影想,对她和裴决来说,分手就是永远都不要见面。不要心动、不要想他,不要想着去爱他、也不要想他有多爱自己——就这样,就停在那个戛然而止的地方。 玄关的壁灯在一侧大理石墙面上映出两人交错的身影。 裴决看着她,没松开手。 “迁就?”他皱眉道。 “没有办法?”裴决不是很理解。 实则,他发现钟影说的每一个字,他都没有办法理解。 于是,他只能从那次分手找原因:“对不起,影影,那是一次意外。我知道你很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