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瞧谁呢。”纪从心被激起来,纪家被凿空后,这位丹青国手成为纪家为数不多出挑的儿郎,他自个儿也争气,晓得不能往仕途上钻营,便在书画一途上下死功夫,别说记两张旧图,就是往前倒个十年百年的北昭大疆域图他都能闭着眼睛摹下来。 “厉害,厉害,”高瑜拍着掌,哄小娃娃似的说,“那就有劳纪五公子给点拨点拨,我们如今刚到平县外的港口暂泊着呢,依你瞧,破云军有没有可能避开敌方的眼睛,悄无声息地摸到屏州岭?” “嗯?”纪从心从“敌方的眼睛”这五个字咂摸出点儿隐秘的味道,他毫无知觉地被女将军用一句模糊的秘辛拽走了心神,连带着身子都挪近了些,压声道,“你是说,敌方手中可能有旧域图?” “我没说。”高瑜深谙吊人胃口的秘诀,面色端肃地否认。 “我懂,我懂,”纪从心立刻便作出我会保密的模样,手指头摩上地图,在屏州岭周边海域认真地看了一圈,点出三处地方,“出平县海域后,北上时便不要往屏州岭方向直行了,否则若是天晴,他们瞧你这船队便犹如白雪里瞧红梅,一瞧一个准。” 白雪里瞧红梅,高瑜说这舱里的味道这么熟悉呢,墨香里带点儿梅韵,这是哪儿的墨呢? 船舱门紧闭,丁点儿味道都逃不出这闷窄狭小的空间。 怪好闻的。 想扒了他闻个痛快。 “你听没听?”纪从心发觉高瑜出神,伸手在她跟前挥了挥。 高瑜一把抓住他的手掌,忽然问:“你平素用的是桓州墨吧。” “我他……”纪从心被抓了个严实,差点儿便端不住君子的风度,匆忙之下改了口,“我爱用哪家墨,你管得着?” “管不管的,日后再说,”高瑜松开手,话里有话地揭过了这一茬,示意他继续看图,“不往屏州岭走,往哪儿去?” 大将军收放自如,上一刻言辞调戏大好男儿,下一刻又一副醉心公事的模样,让纪从心刚燃起来的怒火显得如此不识大体。 纪从心狠狠地把手收回了桌子底下,拿下巴虚点几处:“大锣湾往西有一条内河,是八月时才拓的,往里进,可以直通屏州岭中段的入海口。” “大锣湾?”高瑜似笑非笑地点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海湾城镇,“哪儿啊?” 你他爹的…… 纪从心飞快地伸手点到一处:“这儿!” “哦,早说么。”高将军得了指点,变得尤为好说话,慢慢地卷起了地图。 终于要走了,纪从心暗暗松一口气。 正要挂起笑送客,便见身量高挑的大将军往他床上走,刚扬到一半的唇角僵在当下:“你该出去了!” “纪五公子啊,你或许不知道,在战船上呢,一舱一室都是固定的,本将军睡了几日板子床了,睡得腰酸背疼,也该躺躺绵云软枕了,”高瑜双□□叠着,晃荡在床边,双手背在脑后,轻佻地说,“接下来便委屈纪五公子同高瑜挤一挤了,我保证……我睡觉安分得很。” 挤,怎么挤?这船舱的床榻全是单人的,两人躺上去连个翻身的地方都没有。 “高将军身系前线,若是因为纪五的缘故让将军……让将军腰酸背疼,那真是纪五的不是,这样,我去睡板子床,皆大欢喜。”纪从心说什么也不要与这女将军共卧一床,摆手抬腿往外走。 他会被扒得丁点儿不剩! 他还打不过她! 然而当他的手扶在门框上时,发现门框犹如焊死在船板上,纪五使了姥姥劲儿扒得自己指头生疼,都无法撼其分毫。 纪五沉默了,心口紧跟着发悸,他不用回头,都能感觉到那道轻佻的眼神在牢牢锁住他。 “忘了告诉纪五公子,战船上到点便锁舱门,”高瑜踢了靴子,往上拱一层火,“歇了吧。” 作者有话说: 跨年啦,老样子24h内留言发小红包。 太子殿下喜欢暗搓搓搞仪式感。 唐羊关这一篇,因为不是女主主场阿悍尔,所以战场面描写比较少,有具体描写的话,会从高瑜或者两小将的视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