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惊愕地看封暄,旋即死咬住唇,一双眼里火气蹭蹭地涨。 封暄一步一步朝他走,山岳一样的气势裹挟熔岩的炽烈,宛如实质,重力夹着焚烧感,从黑武的脊骨一路往下碾,黑武攥紧了两只拳头,甚至能感觉到背上开始发麻,冷汗贴着头皮渗出来,短短几步路,就让他后心汗湿一片。 轻狂的少年怒视着高位者,狼狈恐惧也无法使他后退。 勇气可嘉。 但勇气在绝对压制力跟前没有用,雄踞一方的年轻狮王见多了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,他单手就能撕碎对方。 封暄停住脚步,没有忘记句桑还在这里,堪称有礼地说:“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。” 封暄比黑武要高,立在他跟前,遮挡了光亮,黑武就在他影子里,觉得自己矮了一头,于是把胸膛挺起来,但背上的汗不住地渗,胸口砰砰砰地急促跳动,胸膛一挺,气势还没撑出来,又露出了脖颈的要害。 封暄平淡地把目光下移,眼眸是纯粹的黑,一切潮涌都看不出来,只有寒意化作细小的铁丝线,一圈一圈地勒紧黑武的脖子。 黑武顿时就觉得呼吸不过来,那是一种被死卡住喉咙的窒息感,不要说开口,他已经被这煞气压得连喘气都难。 黑武被方方面面地压制了,他不愿意承认,尤其不愿意在司绒面前承认,他扛得难受,甚至感觉对方想要自己匍匐跪地,他越想硬扛,对方就越要把他摁得抬不起头。 司绒看不懂黑武,她认为就算阿悍尔没有姑娘了,黑武都会选择抱着马孤独终生,而绝对不会对她产生任何旖旎想法,这事儿就像夏振雷、冬雨雪一样笃定。 然而司绒看得懂封暄,封暄是真想杀人。 “稚山。”司绒当机立断喊人,硬生生逼停了封暄。 稚山在外边儿听得一清二楚,讲实话,稚山真不想进来,他就想看这个狂妄的刺儿头被收拾一次。 “扛走。”司绒指着黑武,利落地下命令。 “你敢!”黑武怒气冲冲,他被封暄几步路压得喘不上气,这对他来说是种耻辱。 稚山不但敢,还往他嘴里塞了块儿纱布,粗鲁地把他扛上了肩头。 句桑目睹全程,他可没有漏掉封暄手上那枚扳指,也没有漏掉司绒和封暄之间那股你来我往的暗流。 他想,他要跟阿勒好好算算账。 * 战鼓不会为军帐中的小插曲停下,它以哈赤大营为起点,向南北六线一路延伸出去,战报再逆着鼓点送回帐中。 九山和传讯兵进进出出,靠近帐帘的地毯被踩湿,显得一片狼藉,前后线的消息必须畅通,封暄正在对战术做出二次调整。 句桑日后要接替封暄坐镇中军,但部署不会做大的变动,他的用兵习惯和封暄天差地别,需要快速适应。 司绒没打过仗,所以听得很认真,封暄在话语间隙里察觉到,不知是句桑在这里的关系,还是她对军务感兴趣,总之在封暄说话时,司绒的眼神便会专注在他身上,那瞳孔里折出的光芒是静止的,柔和的,真是……乖得不得了。 封暄从未在司绒身上受过这种优待,她对他一向是又坏又勾人,更多的是把他当作亲密的对手。 乖又不愿意乖到底。 当他回视过去,司绒眼里的光芒就会流动起来,若无其事地转移到沙盘上,只留下一点儿淡淡的余味让他细品。 所以,九山把二轮部署的细微调整拟成军令向外传递时,天已经黑下来了。 中军帐里堆满军务呈报,三人换到封暄的帐子,挤着一张小桌简单地用饭。 “四营的城墙已经在修筑,此事还要多谢太子殿下。” 句桑看着太子把盛着肉糜粥、青蔬、汤药的托盘往司绒跟前搁,自然地把司绒的热奶、炙肉与烤饼移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