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之前,司绒不敢想得太多。 快建起来吧。 到那时候,她一定勇敢地接受他,或许,或许也会热烈地回应他,让他知道阿悍尔的雏鹰不是浪得虚名。 这个想法好急促,可他们身后,阿悍尔和北昭这两座庞然大物的运转却很缓慢,它需要一枚枚细小的齿轮和链条勾连在一起,每一点点的推动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。 还需要时间。 时间是最无情的引子。 接下来的几日,司绒在主院养伤,封暄也被困在书房,但他有种日破云海而出的势头,精力充沛,把大大小小的问题变作脚下砖,一点一点铺出一条新的路。 他们的路。 现在的他不知道,这条路从开始就出了岔子,有一柄尖刀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地砖下,变成了隐秘的威胁,它可能会把所有的努力从头扯翻。 这把尖刀,甚至是他亲手埋下的。 它正游走在阿悍尔的腹地,在草影叠翠中窥探阿悍尔的秘密。 第39章 酒兴正酣 山河已秋。 西北的寒流席卷京城, 汹汹南下,却被重重山峦挡住了第一波威势,到得山南十二城时,只染黄了几簇草地。 破云军终于打了近两年来最爽快的一场仗。 帝弓湾一战从开始赢面就大, 海寇先前的嚣张气焰似乎无以为继, 如何登上帝弓湾, 便如何被缓过劲儿来的破云军打回了海域。 高瑜夺回帝弓湾,把帝弓湾的巡防线往外海推出十里,给全新装备的海上巡检司做了严密的巡逻安排。 登陆的飓风散去,头顶盘旋的黑蛟龙跟着消失, 山南十二城欢呼声彻夜不休, 家家户户张灯挂彩,民间海商府宅门口撒铜板分秋糕, 比过年还要热闹。 海边的风仍然是暖湿的。 高家三人坐在海边一块坑坑坎坎的礁石上,看落日被海平面一口口吞吃, 这景永远看得人心潮澎湃。 高远搓着脸,他已经老了,被这夕阳一照,脸就像熟透了的皱皮红柿子:“老子在这看了四十年落日啊, 朝局几变,山南海的落日永远看得人热泪盈眶。” “那是你矫情。”高瑜手里一捧石子,毫不留情地拆穿。 “小爷也看了二十几年, 怎么没看出什么名堂。”高达从高瑜手里偷一颗, 往海面上掷去。 “你跟谁小爷呢?”高远扭头就往高达肩上扇了一掌,“你妹子是主将, 老子打叫以下犯上, 抽你个臭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。” 高达挨了一掌, 不服气:“你这军职再降,我也要爬你头上去了,你要再抽我我就罚你二十军棍。” “嘿,老子打你是家法!” “小爷罚你是军规!” 眼看又要掐起来,高瑜哗啦啦地把石子都丢了下去:“得了,再打我又要下海捞你们了,不如两位自个儿往下跳呗。” “爹,我英明的老爹!真不是我说,那夜夺回帝弓湾,你就该一块儿上,把军功拿了,要升回去也就是时间上的事儿。”高达点儿都不记打,这会儿又凑到高远身旁了。 “你懂个屁!”高远把他肩膀一搂,拿拳头磨着他脑袋,磨得高达嗷嗷惨叫,他才哈哈大笑两声,看着那落日彻底沉入海平面,说。 “我老了,在山南当了四十年盾,锐气都叫上边人磨干净了。太子殿下有雄心,我服他,但殿下要的是刀剑,不是盾,他能让我体面退下来,没给我来个削职查办就是留情了。” 高瑜和高达都沉默。 高远一人给了一巴掌呼在肩上,恨铁不成钢地说:“丧气个什么劲儿!你们就是刀!破云军就他妈该是刀是剑!给老子把肩挺起来!人总会老的嘛。” 他的眼睛也被泪打浑了,又搓了把脸:“总会老的,但总有人正年轻嘛。” 层层叠浪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