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弥低下眉眼,拇指按着食指关节,手上的力很重,喉间里发出的音却轻:“因为,那时候……我怕你很快就会把我忘了,而我,忘不了你。” 沈弗峥坠进沉默。 甜言蜜语是很好说的,比情话更浓更深的部分,却唯恐沾上轻浮的甜蜜,失了本来的意思,三千次欲言,三千次缄口。 彼此间淌过一小段辞旧迎新的安静,举国欢庆的日子,每一瞬间,都有无数朵烟花升空又熄灭。 钟弥趴在自己床尾,悬空半翘的脚上还挂着毛绒拖鞋。 她听见沈弗峥的声音很轻很淡地说:“你哪有那么容易忘。” “啪嗒”一声,脚尖缩起,拖鞋坠地。 他只说了这一句,再没别的了。 钟弥却想到白天跟妈妈聊天的话,他大概也是一块不吸水的料子吧,甚至本不情愿落进世俗爱欲里,他在其他路上走得很稳很好,不蹚感情这条水路也完全可以。 她曾经故意在扇面上赠了一句艳词给他,章台走马,风流不落人后。 谁承想呢? 真叫马失前蹄,跌进红尘里。 沈弗峥在电话里问她:“正月家里很忙吧,你哪天会有空?” 钟弥知道问了这话,大概是要来找她,手心托住下巴,拖着慵懒的音说:“沈老板才是大忙人,不如您先说哪天有空?” “初七,或者十五,初七要当天走,十五——”他声音稍停一下,“可以留一晚。” 第37章 苦艾酒 以退烧之名,叫人上瘾 隔着电话, 钟弥装若无其事问沈弗峥哪天来,沈弗峥反问她:“我哪天来,你都有空吗?” 说实话, 就是都有。 但钟弥不说实话:“我家戏馆,每年初六要唱开年戏的, 当天老戴会请一些戏友和老主顾过来,初七就是正式对外营业了, 嗯……所以, 我初七那天会有点忙。” 她以为这已然算暗示,甚至为此暗暗耳根发红。 没想到他居然问:“有点忙,是忙到什么程度?” 钟弥噎声,耳根热度加剧:“……就是有点忙,得帮着忙里忙外, 你要是来的话, 我可能就会有点顾不上你。” 声音越说越低,最后一句细若蚊吟,而物极必反, 话落, 钟弥清清嗓子, 又扬声起调,直接干脆拍板。 还说得义正言辞。 “这样, 我体谅你一下吧, 你初七当天来当天走,太赶太累, 就十五吧。” 沈弗峥从善如流, 夸道:“还是弥弥小姐善解人意。” 这句善解人意一下又将气氛烘得暧昧起来, 钟弥手肘不撑力, 往旁边一倒,身体栽进松软被子里。 初七得帮着忙里忙外,这话是钟弥胡说的,即使是新年开业当天,戏馆里闹得沸反盈天、果屑满地了,钟弥也是闲的。 沾新年的喜,她的紫竹雀笼上也贴了一张小小的倒福字,拿长羽毛探进去逗,翅尖雪白的小雀便上窜下跳,叽叽喳喳叫着,似给人拜年。 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不知随哪桌客人过来玩的,跑到钟弥身边扯她的桃粉的丝绒伞裙。 钟弥察觉动静,眼睛低下来,就见他献宝似的摊开肉乎乎的小手心,里头攥着十数粒瓜子仁,被手汗捂久了,薄膜似的种皮都被攥化,黏黏糊糊的。 大概是踌躇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过来问:“姐姐,我能喂这个鸟吗?我都剥好瓜子了。” 小朋友渴盼的大眼睛像乌葡萄,谁看了也不忍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