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本就不出门,更没有其他人来到他的地方,所以......应该不会被发现的。 可是... 其实... 就算是留住了这最后的一封信,又能如何。 他终究是留不住丁浩远的。 夏蝉心里像个明镜似的,他很清楚,丁浩远不会属于他。 无论丁浩远的心是不是在他身上,都不会属于他。 丁浩远是属于那位赵家的小少爷的。 那位小少爷多么威风啊,全丰文镇的人都知道他,全丰文镇的人都敬慕他。 不像自己。 只是一个低贱的妓子不小心怀上的怨种。 但是夏蝉从来不敢在丁浩远面前说这样的话,因为只有他知道,丁浩远的生母也是妓子。 尽管丁家为了脸面掩瞒了这件事,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知道的。 比如造出丁浩远的父亲,比如将丁浩远接进丁家,并负责处理后面麻烦后事的下人们。 不过那些人早都不在了。 数年前的一场大火,将丁家的一切都烧了个干净,什么人啊事啊,全都成了飞灰。 除了丁浩远。 丁浩远总被丁家的嫡子欺压,那日也不例外。 那日丁浩远被嫡子闷在一口枯井里,躲过了死神的浩劫。 多亏那口井,一夜之间,丁家只剩下丁浩远了。 虽然一切都被烧了个干净,千金散尽,可丁浩远却在某种意义上拥有了一切。 再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世了,此后他便是丁家的公子,流着干净的丁家的血的唯一公子。 那时夏蝉就觉得火真是个好东西啊,火可以带走一切,可以带走所有对丁浩远不好的人,可以带走丁浩远送给过他的情诗,也可以带走想属于丁浩远的他自己。 所以夏蝉也想用火来结束自己。 夏蝉深知自己没法再陪伴丁浩远了。 大婚将近,而丁浩远的眉宇间却越来越忧愁。 夏蝉知道,丁浩远是在担心自己。 担心自己的存在被人发现了。 什么时候,自己的存在竟然会威胁到丁浩远了呢?带给丁浩远不幸和麻烦的自己为何还要存在? 干脆和那些诗一样也消失了吧...... 可是真等倒满了灯油,夏蝉又舍不得了。 他不是怕死,他是怕丁浩远没法再见他最后一面。 临到末了,夏蝉不舍得点燃那把火了。 所以夏蝉改变了方式,由大火,改成了烧炭。 这样至少在某一天后,丁浩远再次过来,还能再见到他最后一面。 他的鬼魂也会留在这里,就像过去那些年里的每一天一样,坐在空荡寒冷的屋子里,等待着丁浩远某日的突然来到。 ... ... 夏蝉并没有陷在神思里太久,很快就有一个人出现了,来到了他的房里。 有那么一个瞬间,夏蝉以为会是丁浩远。但当人推门进来时,他才发现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哥儿。 跟在哥儿后面的医馆学徒说:“就是这个人救了你的命。” 夏蝉看向哥儿的眸中立刻浮出一股厌色:就是这个人多管闲事。 楚年从容地走近病卧,看到病卧里门窗紧闭,他前往窗边,推开了窗,对着软绵绵靠坐在床上的哥儿说:“可能会有些冷,但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,我们把窗户开一会儿透透气吧。” 吸了那么炭,身体一定很难受吧,还是多吹吹新鲜空气比较好。 医馆里没有在病卧里点上暖炭,楚年推开窗后,被风吹得脖颈一缩,随即拢紧了衣袄的领口。 然后走到床沿坐下,对夏蝉笑了笑,说:“我叫楚年,你叫什么名字?” 夏蝉恹恹地瞧了楚年一眼:“夏蝉。” “夏蝉,你感觉好点了吗?”楚年关心问道。 “...没什么感觉。” “没事,缓两天后就能恢复力气了。”楚年没有问夏蝉为何要自杀,也没有提起火的事,他尽量不去说这些事情。 可是夏蝉却主动提了:“你为什么要救我?” 楚年一愣。 夏蝉靠着陈旧的床板,把头垂向一边:“让我死了就好了。” 楚年拧眉:“...你这说的是什么话?” 夏蝉神情很冷漠:“我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话,我是差点死过一回的人,比任何人都清楚。” 楚年倏然被夏蝉的话气乐了。 巧了么不是,谁还不是死过一回的人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