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夜听到一阵急促的手机来电声,我用被子蒙住头翻了个身,旁边的人接起电话说了些什么,随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 “怎么了?”我揉了揉眼睛。 “阿姨刚打电话来说,妈醒了。” 房间没开灯,哥哥的声音从某个方向传来,像浇了一盆冷水,被浸湿的冰冷被子覆在我的身上,霎时大脑一片空白。 等他开了灯,我才反应过来,慌忙爬起来换衣服。 “你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,等放学了再去医院吧。” “不,我要去。” “好。”他不再劝我。 坐在车上时,我还是有点恍惚。从出事以后,妈妈已经昏迷了四个多月,而她还不知道爸爸已经去世的事。 我呢?我又要怎么面对?面对死人可以逃避,可是在活人面前却不能。 路上车辆稀少,只有高高的路灯,连成朗朗的线条从视野往后流去。摇下车窗,夏夜的风蓬蓬地鼓进来,车内的空间也迅速膨胀起来,我突然觉得身边的这个人离我很远很远,隔着冬天的雪,夏天的风,我匆忙抓住他垂在身侧的右手,想要以此证明我们之间不仅仅只有季节的嬗变。 他也紧紧地握着我的手,捏得我指尖发白,骨节生疼,可是唯有这种疼痛才能时时刻刻提醒我: 那些都是真的。 到病房门口时,哥哥让我在门口等一会,他先进去。 我看着他的眼睛,坚定地摇了摇头。 他牵着我的手走了进去,护工阿姨走上来喜不自禁道:“刚刚医生已经来过了,说是没什么大碍,等明天了再做几个检查。你们快过去吧,你妈妈刚刚还问着呢!” 我忐忑不安地走过去,进入妈妈的视野时默默挣脱了哥哥的手,余光里他的身体呆滞了一两秒。 “妈妈……”我跪在床边,眼泪先话音一步落下。 哥哥红着眼睛,欲言又止道:“妈,爸爸他当时……” “我知道了,刚刚醒来的时候阿姨告诉我了……不是,更早一点,对面那辆车冲过来你爸爸解开安全带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了,”妈妈疲惫地闭上眼睛,单薄的胸腔缓慢地起伏,又像想起什么一样,睁开眼睛看着我,“杳杳,你没事吧?” 我摇摇头,害怕哭出声几乎不敢开口,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妈妈枯槁的手背上,一点点浸湿白色的医用胶布。 “不哭了,”她伸手擦擦我的眼泪,笑着说,“你快高考了,家里就两个人,你哥哥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呀?” 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