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消失在早晨略冷的空气中,我又随之陷入某种思绪的漩涡里。 竹嗣不安地动了动身子,却又挡不住旺盛的好奇心,绷着脸试探性地问道:「多久?」 「一生。」花仙这样说。 他以轻微的动作摇了摇头,像是在否定抑或在反抗某种无法言喻的力量。「还真残忍。」讽刺的嘴角扬起,却找不到嘲笑的对象。 「端看你怎么解读,」我木然指出对花仙而言的真实,只因已经习惯了:「可是最后都会应验的。」竹嗣的神色有些惆悵,其实我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,把多馀的情感封闭起来未必是最佳的处理方式。 就像……就像那种该死的花…… 思及至此,胃里翻腾的绞痛让我忍不住一阵狂怒,大骂一声:「妈的!」任着火气把脚边一颗石头踢飞,惊得在树上休憩的群鸦嘎嘎乱叫。一头雾水的竹嗣愕然无言,我仰起脸盯着灰蓝色的阴天好一会儿,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说道:「如果我说泉身上长花了,你有什么看法?」 「啊?」他张大嘴巴,这倒是在意料之内。 「你没听错,泉身上长出花来了,刚刚走掉的那位泉哥。」 「不是说护法身上不会显花吗?」他的忧虑映在脸上,就跟我之前谈到前命花时的表情如出一辙。「照理是这样啊,就跟花仙一样。」我说。 「什么花?」竹嗣抿唇,陡然加重的语气透着浓厚不安。 「我看不清楚,花苞还很小。」 「叶子总看到了吧?」他不放过我,不会在重大的情节上放水,而我正好需要一个逼迫自己面对的理由跟队友。愤怒散去之后来的是恐惧,我摀着脸硬是挤出声音:「……那正是让人头痛的地方,」并非刻意隐瞒,只是还没理好头绪要怎么处理这棘手的状况:「是你我都很熟悉的植物。」 竹嗣僵硬地道出了答案:「曼陀罗。」我彷彿能从指缝中看见此刻他的脸蒙上一层阴影。 「嗯。」 以花仙的标准来说,在最不想见到的植物中,曼陀罗绝对是榜上有名。暂不提最严重的死亡预兆黑色曼陀罗,其他的花色通常也好不到哪里去,像是意指恐怖的紫色曼陀罗、以欺骗闻名的蓝色曼陀罗、代表血腥之爱的红色曼陀罗等等。这样针对特定的花种或许有些偏颇,可花语较为吉利的绿色、金色曼陀罗盛开的机率还真的相对较低。 再加上竹嗣以前差点命丧黑曼花下,更让我对这种植物避之唯恐不及。 「你觉得他有性命之忧吗?」他的声音很轻,而我竟然不敢对视他的眼睛。 「我不知道……」还不知道。 「不如这几天我去盯着他好了,如果发生什么紧急状况──」 「你?跟踪泉吗?」我怏怏不乐地打断,也不讳言便直接泼他冷水:「别傻了,他可是本家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,有了琉璃苣的加持,我看只有忍者可以跟他匹敌。」 「代表『机敏』的琉璃苣?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过吶,那是他的前命花?」竹嗣看起来有些惊讶,我才发现原来之前还真的没有跟他聊过这个话题,不对,是每次讲到泉他就开始给我闹彆扭爱听不听的,弄得本花仙居然还要看人脸色说话咧。得到这个新情报不过几秒鐘,又见竹嗣突然间拍手大叫一声:「等等,奈奈,就是这个啊!」氛围转变得有点太快,他也高兴过头了吧? 「啥?」我还在雾里看花。 「命花啊。」竹嗣笑咪咪地看着我,我差点没忍住一拳朝他脑袋捶下去的衝动。他眼带笑意,轻浅的赤瞳闪着精光:「你可知咱们泉哥今年贵庚,他成年礼的时候难道没有收到第二次命花吗?」我闻言愣了一下,随即毫不吝嗇地大声讚叹:「你真是天才!」 每当小林家的孩子将满三岁,枕边就会出现三株相同种类、相同花色的植物──俗称命花,象徵当事人的性格或是天赋。知道这个事实的,通常只有养育孩子的双亲跟亲自赐花的花仙或护法而已。等到年纪渐长至可以举行成年礼时,就会收到第二次命花──也被称为诫花,与之前的意义大不相同,诫花可能是种祝福也可能是个警告,用于提点或占卜当事人在未来将会遭遇的重大事件。 我知道泉是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