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亮爬上了树梢,月光爬上了何张扬的床。 他躺在床上想啊想,睡不着,索性起身坐到桌前。 何张扬早就知道了。但是听她说有人曾要求和她睡觉时,他方才明白。 三年前,最初的最初,是道绕不开的坎。 那些真的都已经成为揭页而过的旧事了吗。 琅城的夏天并不美好。 可有她在的十五岁暑假里。热浪,燥热,那些滚滚鲜活的情绪,向我纷至沓来。 张莉升职之喜,也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和何玉华吵架。 她可以做她的漂亮太太,精明能干的女强人洒脱不强求,把衣服塞满行李箱去好好学习进修,可她为什么非要把刚放暑假的我也加入她的放逐计划? 来接我的人只有我的哥哥张何尘。 我们家两兄弟,他跟张莉姓,我跟何玉华姓。 楚河汉界般预言阵营。他刚满十八岁,就已经拿到了人生的第一台新车。 驾照属于规则一类束缚他的东西,他不需要操心。神通广大的张莉可以替他想办法。 她还能想方设法动用关系把张何尘调到升学率可观的琅城,为的不是让他一晚上就洗心革面,重新做人。 她就是宠他,宠坏了他。 那个女人,我根本就不想承认她是我妈。 这座城很小。 张何尘带我兜兜绕绕,开向我们在山坡的房子。 一路他兴致很高,不断向我介绍,这是人民广场,这是市民中心,这是中心大街,这里是他现在读书的地方。 开到主城区,张何尘的车速不减。 还好有红绿灯拦他。 斑马线上让行,又走过一群补课的新高三生。他某根筋搭错,毫无征兆地鸣笛。 看样子,他是准备尽快赶走行人,再接着一脚油门轰走。 我在心里痛骂。但是放到台面上,我只是拉紧安全带,问他,“我不知道红灯在这里的习惯是按喇叭。” 拜托,这个世界上能不能有人治治张何尘此类人,把别人的忍让当做包容,把自己的愚蠢当做善良,把讽刺当褒奖。 我正这样想着,前面走过的一个束高马尾的女学生竟转头过来,比出拇指向下的手,眯眼朝我们做鬼脸。 有意思。 我读出来了。她是在说:你们有病吧。 此人自来卷,连发丝都在风中翘着,顶着张遭受题海战术侵袭的寡淡的脸,和我理解里的漂亮不沾边。 可她活灵活现地出现在我面前,带着夏天湿糊糊的水汽,带着柏油路烤焦混合车上喷洒的香水味道,带出我的心烦意乱。 我突然很想触摸她的脸,寻找她外放情绪的内心。 那可以抵过多少个张莉歇斯底里的夜晚,抵过她和何玉华在房间操弄着泄露叫床与喘息后还要继续的争吵,抵过多少张何尘人头猪脑的荒唐事。 但所有的震惊不及那时。 “小婊子。”我听见我那混账哥哥说,“看到没有,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