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” 宋洇有几分诧异。 傅晏开始跟她接话了。 少年散乱的头发垂落,薄唇轻抿,鼻梁挺拔。 被遮掩的眼睛寡冷得没有情绪,像是夜晚没有星星的天空,空荡荡。 他从筷子筒里抽出两副筷子,沾了水,然后摆了一副到她跟前。 宋洇看了全程,边说:“然后我父亲觉得我太依恋那个阿姨了,把她辞退了。” 傅晏微不可闻地皱眉,问:“宋先生不是很宠爱你吗?” 宋洇摇了摇头,“这是两码事。” 无疑,宋清予很爱宋洇。 但这是建立在宋洇是他的女儿的基础上,他更爱孟晚枝,人人钦羡郎才女貌,但也不见得是世人眼中健康的爱。 宋清予给宋洇想要的一切,却也要宋洇独立、自我,成为一个合格的名门淑女。 要她处事冷漠、要她高高在上。 但对于孟晚枝…… 宋清予是把心爱的人困在自己身边,亲手建好樊笼,把她困住。 宋洇对此不多做评价,她其实隐约地不赞同。 但这也不妨碍她崇拜、敬爱自己的父亲。 “他认为我可以依恋其他人,却不能过度。” 傅晏撑着手臂,问:“怎么说?” “打个不恰当的比方,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了,他希望我靠自己,而不是依靠其他人。” 傅晏迟疑:“你不同意吗?” 宋洇忧郁,“不完全同意,”她觉得还是要去相信人性中的善,至少她相信宋清予,父亲会给她兜底。 她抬眼看傅晏,问他,“你同意吗?” 少年的目光一寸寸从她身上移开,像是回忆什么。 轻声:“人心可畏,靠旁人永远是靠不住的。” 一瞬间的安静。 屋内,只余下除湿机呼呼的声音。 宋洇失笑,“是你母亲的事,让你这样想的吗?”她很早就有猜想,明白,“傅晏,你的‘晏’是‘总角之宴,言笑晏晏’的晏。” 《氓》中写薄情郎的诗,冠在自己小孩的身上。 傅晏没有动筷子,他冷淡地透过窗子往外看,却让宋洇又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,在暴雨天的垃圾桶旁眼神倔强而猛烈。 他像是粉饰太平、在人类面前不得不收起獠牙的猛兽,厌世而冷漠。 傅晏回忆:“她很怨恨。” 一顿,“也很坚韧。” 邓清月一个人躲着债主生下傅晏,本可以草草丢弃,却还是把他拉扯大。 一个简单的“言笑晏晏”又能说明什么。 宋洇尝了一口馄饨,很烫,几乎要把她的舌头烫穿,她丢了汤勺,问:“如果以后有人像你父亲一样抛弃你怎么办?” 她问的不合时宜。 傅晏却不再拒绝她。 他嘴角扯出一个云淡风轻却也失望透顶的笑容,冷声:“宋洇,我不相信爱情。” 陷入沉默。 宋洇看着垂眸无言的少年,竟有一瞬间的悲伤。 这个世界总会有光照不到的地方,她那么聪明,就算是再不喜欢去窥探别人的隐私,也能够从只言片语中洞悉他的生活与窘境。 少女捡起勺子,吹吹,塞下去两口荠菜馄饨,热的东西落进肚子里她的胃才消停。 疼痛的感觉渐渐退去,她可以松一口气,也可以全力以赴地回应傅晏的失望。 “傅晏,别这样想,人不能因为见过人渣就对所有的人类失望。” 在昏暗的馄饨店里,宋洇有着不属于傅晏世界的美好和灿烂,像是无暇皎洁高悬于头顶的明月。 一腔孤勇,温柔绚烂,闯进对方的世界。 没有计较过前路,没有想过以后。 只是现在,此时、此刻、此情、此景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