兀地震荡,而后一息消散无影,不见金轮,却见万亩金光如山海倒倾,铺天盖地地挥洒下来。 一座巍峨圣洁的登天梯自金光最盛之处层叠落下,直铺到时家隐世青山之巅。 即便身在数千里外,依然能窥见那天梯仙境。 而时家内,议事堂前,平地疾风骤起。 晏秋白面前的少女转瞬就没了影。 晏秋白微微皱眉,侧身望向时家祭天台的方向,隔着庭院楼阁,他身影一晃,眨眼便至。 而那被染成金色的天梯就落在宽广的祭天台庭下。 梯尾,两道身影纠缠难分。 “酆业!” 时琉许久少有这般无措狼狈,任谁大概都很难接受,前一息还在被人开解得眼角垂泪,下一刻就突然被拽到大庭广众、四面八方不知道多少双修者远窥天梯的眼睛下。 魔却像未闻,他缓抬起手,指腹蹭过时琉被情绪沁得艳红的眼尾。 还未来得及坠下的那滴泪便被他捻碎在指腹间。 “……你哭了?” 时琉咬唇,偏开脸,哽声:“没。” “让你离开他,你就这么依依不舍?”魔沉哑着声问,“若是我死了,你也会哭得这么难过?” “——?” 时琉只听他死字已然气恼至极,几乎想干脆咬死他算了。 偏偏方才难过至极,憋闷的情绪这刻全数压抑在胸膛间,叫她呼吸都不顺,张口大概也是忍不住哭腔的。 于是时琉别开脸,忍着呼吸,气恨地想甩开他的手。 没能够。 还被眼尾也隐隐泛起红的魔捏紧了她攥起的手,给她根根手指打开—— 他把她纤细五指死死按在心口。 ‘砰,砰。’ 时琉怔了下,回过头。 她看向自己指尖抵着的那人的胸膛。 ——这是第一次,她听见了里面震荡急促的心跳。 魔低下头,额心抵着她的,那张清隽神颜此刻却被情绪汹涌迫得痛苦微狞:“你想跟他走?好,可以,把你还给我的这颗心拿回去。” “我不要……”时琉眼神惊惧,她本能想起南蝉说,她杀他那一刀便是刺进这里—— 少女慌了神,眼泪一瞬便模糊了视线。 她顾不得再去忍去管,只拼命地,像哪怕折断手指也想从他心口前拿开手。 可若帝阶的真狠下了心,她如何能做得出一丝反抗? 灵力像冰冷的刀锋贴在她指尖—— 魔迫她五指如刃,一分一寸插进他胸膛,她指尖灵力生生撕开他血肉,一点点触及心脏。 血在雪白衣裳上盛放开一朵花来。 时琉浑身都栗然:“别……求你放开我——酆、酆业……!!” 她尾声哭腔已近撕心裂肺。 —— 魔像是在她哭声里猝然回神,停住。 灵力散去,时琉猛地抽身,仓皇踉跄着退开,她几步便跌坐在地上。 时琉脸色惨白地低头。 手指间全是他鲜红的熠着淡金色的血,刺得她眼睛疼,心口也疼,浑身都疼得快要虚脱了。 几息过后。 地上的少女起身,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跑去。 魔僵在金白色的天梯下。 他闭着眼,低垂着的睫羽却像是被什么浸得湿潮。 不知过去了多久,他听见世间吵闹,四面八方的声音从天地间用来,聒噪得令他慢慢从心底生出一点绝望而冰冷的杀意来。 冷白如玉的额心,纹血红的一侧光色渐盛,隐约透出血芒。 只是染得通红的雪白袖下,魔抬起的手终于还是慢慢垂下。 ——也罢。 这世上终究还有她。 她留恋俗世,凡尘,朋友,家眷,还有那些可怜的无辜的人。她唯独好像不太喜欢他。 那便热闹些吧,她活着的地方,终究不该像他一样死寂、无声无息的。 “……”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