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边的日头就要落了,她没那么多时间,只能勉强将就着。挖好的两个土坑里,被她各自扯下自己的一块布衣。 衣服上满是血,瘦猴的,老狱卒的,她的。 也能算他们的衣冠冢了。 用小碎石在她能捡来的附近最大的石头上刻下字,歪歪扭扭的几行,然后放在堆起的小土包的最上面。 日薄西山,人间好景色。 披着晚霞的余晖,时琉撑着最后一点力气,在两个坟前慢慢叩首。 女孩声轻,安静又虔诚,似乎念着什么。 “这世上没有能听你救你的神佛。”酆业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,眉眼冷漠地睥睨着伏地的少女。薄唇却又微微翘起,像冰冷沁骨的嘲弄。 少女静静起身:“那就没有吧。” 酆业轻嗤,他垂眸,冷玉似的指骨间把玩着一支花枝—— 他从方才倚靠的树上折下的。 认不出是什么花,只能看出白里透粉的花瓣,脆弱得一捻就碎成汁液。 酆业漠然低着眸,没表情地碾碎了好几朵。 他知道自己此刻情绪非常暴躁,必须得这样发泄,而躁动的原因和之前一样——他的心意,又在试图违反他的认知、本性和全盘计划了。 碾到整根花枝只剩下最后两朵,酆业终于慢慢压下了眼底滔天的情绪。 两朵粉花在的小枝被他随手掐下,剩下那一整根残枝,被他懒得付与一个眼色地扔开了。 在那残枝落地时,他听见女孩声音。 “他们原本不用死的。”时琉望着那两只小土堆,眼底终于泛上点湿潮的难过。 “死都死了。”酆业冷漠。 女孩低着睫,细白的眼尾被霞色沁上红:“他们是为我而死的。” “一个是为了他亏欠早夭的孙女,一个是为了他心目中属于他的女孩,怎么是为你?明明是为了那点浅薄的爱而已。” “……” 时琉没有说话。 “我早说过,情爱之事,愚蠢至极。” 酆业的嘲弄让晚风添上冷意。 他就像个彻头彻尾的冷血的魔,说话时也不在意地拨弄着枝头掐下的花朵—— “爱是人性的最大弱点。崩山之雪,溃堤之穴。” “……” 酆业说完时落眸,恰见女孩无声垂眼,睫尖轻颤,跌下一颗透明的泪。 啪嗒。 它没入泥土中。 酆业怔了下。 将暮的夕阳将她单薄的影子拉到他身侧。 他抬了抬手,指间的花枝也落下影儿,轻慢挪动,最后比在了女孩影子的耳鬓旁。 难得漂亮。 比人间都漂亮。 酆业心情忽地极好,那些躁戾都一扫而空了。 他正要真去“插花”—— “…咳。” 一口血吐出,女孩身影斜倒。 “!” 酆业眼神兀沉。 他身影一晃,转瞬就到了另一旁—— 白衣少年单膝抵地,将倒下的少女接入怀里。 “……” 太阳要落山了。 酆业捏花枝捏得生紧,几近颤栗。 到某一息,他蓦地松了力气,抬手,将花枝拿到女孩眼皮子底下。 “小蝼蚁,这是什么花。” “…” 时琉张口,但说不出话了。 她有点遗憾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