寸宽的山脊,山脊两侧,都是向着下方雾海里无尽延伸的绝壁。 毫厘之差,就是粉身碎骨。 时琉心里怕极了。 她想要停下脚步,可她不能,她感觉得到身后愈发浓重的雾气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逐着她—— 再迟一步她就会被彻底吞掉。 偏偏这时,时琉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高大的东西架起来——大约是一匹清骏的马,她开始在马背上晃荡,颠簸,那骏马行得极险,每一步都仿佛要将她掀下来,落进两侧无底的雾海深渊里去。 时琉怕得不敢去看两侧。 她只能紧闭住眼,死死抱住骏马的脖,免得被晃跌下去。 直到一道清寒微戾的声音劈开天顶雾海,砸了下来—— “你是想勒死我么?” “…!” 时琉猝然从梦中惊醒。 她眨了眨发涩的眼。 入目是片葳蕤的密林,约在某片深山。宽厚的绿叶交织成浓重的荫盖,只偶尔几片,漏下一簇灿金耀眼的日光来。 时琉没顾得仔细观察。 在颠簸里,她下意识低头,去看自己抱在身前的“骏马”—— 不是马,是人。 剪裁精致的白衣绣着暗金丝线,看不明纹理。 衣袍内,少年脖颈修长,肩线凌厉而宽展。他托负起她,反倒显得她身形单薄又纤细——像只蔫绥着毛的小猫崽儿骑到了鬃毛凌冽的兽王腰背上。 时琉怔了几息,慢慢回忆起来。 …“与我无干。你随意。”… …“我对蝼蚁的死活不感兴趣。”… 是和那时一样的冷漠声线。 是,封邺。 时琉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名,他这样的魔,怎么可能会把真名轻易告诉一个要被他利用然后杀掉的蝼蚁。 时琉默然想着,没有出声。 酆业停了一停。 长袍垂坠,挂在腰间的翠玉长笛跟着轻晃起叶子。少年微微偏脸,余光扫过从颈后无意垂绕上来的少女的软发。 他能听见她轻而细弱的呼吸。 也知道她醒着。 可她不说话——就好像怪他之前抛下了她。 酆业莫名有些躁戾,声线跟着薄凉: “你筋脉寸断,就要死了。” “……” 背上呼吸微微滞涩。 酆业薄唇轻勾。 那细弱呼吸只停了几息。 “我知道,”少女轻声,“谢谢。” “——?” 酆业眉尾一挑,低声笑了:“…你、谢、我?” 明明是笑着。 可那双漆眸愈厉,眉眼更是像覆上了冰霜。 —— 放过九窍琉璃心一条通天之路不走,于他,不杀已是仁至义尽。她若还敢怪他不救,他自然恼怒。 可她不怪。 她竟然不怪他、还谢谢他? “嗯。” 像怕他未听清,伏在他背上的少女轻声重复,“谢谢你。”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