棠不想爷娘为难,就抢在周氏开口之前道:“阿爷,彤儿又不是三岁小孩子,去见祖母还要阿娘陪着不成?我吃好了,这便去。阿爷阿娘慢用。”说完放下碗,从坐床上下去,跟着那婆子走了。 周氏心中忧虑,不住地往门外看。 孟础润见了,忍不住道:“娘,祖母又不会吃了阿姐,你这般担心做什么?” 周氏看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,气不打一处来,道:“你知道什么?” 孟扶楹一听这话,问道:“怎么?有什么我俩不知道的事么?” 周氏:“……没有,我随口一说罢了。” 昨天受了那马车不让进乌头门的羞辱,孟允棠今日就没坐马车,带着丫鬟跟着婆子步行来到绥安伯府。 伯府内堂,孟老夫人正在喝参汤,见她来了,屏退下人,堂中独留了祖孙二人。 孟允棠规规矩矩地跪坐在一旁。 孟老夫人掀开眼皮松弛耷拉的眼睑看了她一眼,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:“贺家人的尸骨,就是张家人收殓的。不管何时何地,面对何人,你都要坚持这么说。“ 孟允棠抬眸看向孟老夫人,问:“不然呢?” 孟老夫人看着堂前虚空,缓缓道:“张家若出事,我承受不住打击,定会病倒。你阿娘作为儿媳,来榻前侍疾那是分内之事。到时候,我命人在她端来的汤药里放些东西,就说你阿娘因你的婚事对我怀恨在心,趁侍疾的机会,意图谋害于我。你也是嫁过人的,儿媳谋害婆母是什么罪名,应当不陌生吧?” 孟允棠猛地瞪大了双眼,搁在腿上的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裙子,难以置信地看着孟老夫人。 孟老夫人也不看她,继续用一种平静惬意的口吻道:“她若借故不来,我就以七出之条之不事姑舅,让你阿爷休了她。她若称病不来,我就以七出之条之恶疾,让你阿爷休了她。你阿娘后半辈子过什么样的日子,全在于你这张嘴闭得紧不紧。” “祖母,我是你的嫡亲孙女,我阿娘嫁进孟家之后,对你也是恪尽孝道恭顺有加,照顾我阿爷为他绵延子嗣。该她做的,她一样也没少做。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们?”孟允棠噙着眼泪质问孟老夫人。 孟老夫人冷酷道:“对家族有用,能振兴家族光耀门庭的子孙,才值得我去护佑。否则,生再多,也不过蠹虫废物而已。” “像祖母这样对张家有用的子孙吗?”孟允棠问。 孟老夫人耷拉着嘴角不说话。 孟允棠收回目光,看着自己面前的矮几道:“祖母以阿娘要挟我,我自然只有俯首听命的份。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祖母,贺六郎不是好糊弄的人,若是他自己察觉到不对,进而发掘出真相……到那时,希望祖母也能有保住张家的本事。” 孟老夫人眼神霎了霎,不作声。 “祖母的话孙女记住了,若祖母无他事,孙女告退。” 孟老夫人点一点头,孟允棠退出了内堂。 第10章 孟允棠平生头一次对自己以前深信不疑的东西产生了怀疑。 自小,对长辈要恭敬,要孝顺的观念就刻在了骨子里,大家都说,这是身为人子人孙应该做的。 孟允棠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。 可是谁来告诉她,后面内堂里的那个人,那个她称之为祖母的人,到底有哪一点值得她尊敬孝顺了? 就算当初她和祖父做主,逼她嫁给晏辞,她都没有这样恨过她。 用阿娘的性命和余生来威胁她,太可恨了!她绝不原谅她! 以后若是一切顺遂也就罢了,若是遇到危机,她是绝不会顾念孟老夫人和绥安伯府的。她只在乎她爷娘和阿弟妹妹,只要保住他们就行了。 “七娘!” 孟允棠刚走到绥安伯府的前院,听得有人叫她。 她回过神来,抬头一看,见孟雅欣正从一辆二驾碧油马车上下来。 她去年冬月里刚嫁给了右卫郑都尉的嫡长子,瞧她这春风得意的模样,想必在夫家过得甚好。 孟雅欣下了马车,将孟允棠上下打量一番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