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卖到恒州修建寺庙,好不容易寻回来的。” 一名老仆膝行两步,向贺砺磕头道:“老奴问阿郎安。” 贺砺垂眸看着他,又忆起许多以前的事来,心绪一阵翻涌,道:“受苦了。” 三个字说得那老奴哽咽起来。 贺令芳又指着齐管事身后四名样貌秀丽的丫鬟道:“此四婢原是我身边的,做事周到伶俐,暂且派来给你用。你若用着合适便留下,若不满意,退给我便是。余下的都是新采买的,让齐管事调i教着,你先用,不够再买。” 贺砺应了,让齐管事带人去给鹿闻笙和戚阔安排住处。 打发下人各归其位后,姐弟俩继续往后院走。 “阿姐这些年过得如何,李家对你可好?”贺砺问贺令芳。 贺令芳稳重道:“我那公爹你也是知道的,虽出身贵胄,骨子却全是读书人的清高。当年贺家出事后,李家惶惶不安,休我之声沸扬,便是他一力压下,说祸不及出嫁女,这是从古至今的规矩。不管贺家发生什么事,都不能成为李家休弃我的理由。况且贺家出事,我是有所娶无所归,属于三不去之一,不能休。因此力排众议,坚持将我留在了李家。这八年,虽说过得不容易,但现在也都好了。只可惜你三姐她……” 贺家遭难那一年,十五岁以上男子皆被斩首,十五岁以下的流放,女眷悉数充入教坊司。贺砺的祖母出生名门性情刚烈,不肯受辱,带领贺府女眷共三十七人,一夜之间全部缢死在教坊司内。 一个月之后,贺砺的三姐贺明芳也在夫家上了吊。 想起旧年惨事,贺令芳忍不住又用帕子拭泪。 贺砺与她并肩而行,眸光冷硬,沉默不语。 贺令芳伤感一回,才想起问正事:“去宫里可曾去拜见太后?” 贺砺点头。 贺令芳停住脚步,四顾一番,见无人,这才低声对贺砺道:“近日我听得风声,说太后似有意为你指婚秦衍老贼的嫡孙女秦思莞,想借这场婚事让秦贺两家化干戈为玉帛。” 贺砺微微抬头,目光幽凉地看着远处道:“阿姐不必忧心,我自有计较。” 贺令芳看着眼前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青年,脑海中总是不自觉地拿他与以前那个春风得意的少年相比,心头一股酸涩感始终萦绕不去。 她回转身继续往前走,口中道:“待你安定下来后,别忘了备一份厚礼去汝昌侯府道谢。虽然圣上已经对张家行了封赏,但他们收殓的毕竟是我们贺家父伯兄弟的尸骨,作为贺家唯一留存下来的子孙,你是一定要亲自上门去致谢的。” 贺砺步伐略迟疑,问贺令芳:“能确认是张家收殓的?” 贺令芳回身,问他:“因何生疑?” “贺家与张家一向没有多少往来,且据我所知,咱们家也没有人与他家有私交。当时因储君之位变动满朝上下风声鹤唳,在那种情况下,张家甘冒奇险为贺家人收殓尸骨,于情于理,都说不通。”贺砺道。 贺令芳问:“你可还记得张家小娘子,行六的那位?是绥安伯府老夫人的侄孙女,据说,小时候经常去绥安侯府和表姐妹们一道玩的,你对她应当有些印象吧?” 贺砺仔细回忆一番,摇了摇头。 贺令芳见状,有些见怪道:“你常去孟府,除了那孟七娘,旁人,怕是一个也不记得吧?可世事便是如此。祖父与孟老太爷交好,贺家出事之后,孟家唯一所做的事情,便是不遗余力地与贺家撇清关系。贺家与张家无多往来,你更是不曾注意过那张六娘子,可事到临头,却是她瞒着家人,偷偷为我贺家人收殓了尸骨。如今她已嫁做人妇,为免旁人口舌,才说是她父兄收殓的。” “她说的,也不一定就是真相。”贺砺道。 “你是在指望什么?当年我曾悄悄派人夤夜前往乱葬岗,想将祖父阿爷他们的尸首收殓了。派去之人晚到一步,亲眼看着一群乞丐收殓了我们家人。当时情况特殊,对方行事也谨慎,只知尸体埋在了何处,不知收殓之人是谁。圣上归位东宫之后,张六娘子亲自来找我,告知祖父阿爷他们的埋尸之地,所说细节,与我派去之人见到的一模一样,如不是她派人收殓,她又怎会知晓具体情形?再者说,如今圣上登位,再愚笨之人也当知晓只要说出曾为贺家收殓尸骨之事,定能得到封赏,又岂能将这功劳平白拱手他人?”贺令芳蹙着眉头道。 贺砺沉默有顷,道声:“知道了。”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