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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节


    裴望初缓缓松开了她。

    两人都有心事,好长一会儿没人说话,直到小几上的香炉燃尽,裴望初轻声道:“殿下还没用午膳吧,外间的饭该凉了。”

    他扶谢及音起身,带她到妆镜前坐下坐下,铜金镜里,两人的面容显出了几分朦胧的暧昧。

    裴望初拾起发梳为谢及音梳发,银白色的发丝在梳齿间游动,像一尾倏忽起伏的银鱼,从犀角梳滑到他的掌心,被他轻轻拢住。

    “第一次见殿下的时候,您的头发还没有这么长。”

    谢及音心中微微一动,“原来你还记得。”

    那时他也曾为她挽发,那枝被他拿来簪发的桃花,谢及音后来小心翼翼地养了很久,直到花瓣都落尽了,才将光秃秃的桃枝小心翼翼地收在匣中。

    “当时觉得殿下与传言中不同,明明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。”

    裴望初从盛桂花膏的盒子里抹了一点,在掌心慢慢碾开,抹在谢及音的头发上。

    “我一直记得,只是以为殿下忘了。”

    他不赞成与谢家结姻,只是在父兄面前,从来没有他说话的余地。后来他想,如果一定要娶谢家的姑娘,他想娶另一个。

    可惜,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。

    “那时候……我从不喜欢与阿姒争抢。”谢及音道。

    裴望初为她挽了一个惊鹤髻,中间点缀红玉镂金芍药珠花,被她浅白的发色一衬,愈发显得流光溢彩,精巧夺目。

    谢及音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出神,为了方便戴帷帽,也为了藏拙,她很少梳这种繁琐的发髻,现在才发现自己梳起来并不难看。

    “你为阿姒绾过发吗?为何如此熟练?”

    “不曾,”裴望初从镜子里看着她,温煦地笑了笑,“只为殿下一人绾过,殿下喜欢就好。”

    裴家旧宅的巷子尽头住着一个被遣出宫的老太监,他在后宫侍奉了几十年,会梳各种或时兴或繁复的发髻,出宫以后做起了专为夫人们梳发髻的营生,这种手艺人被称为“待诏”。

    那时裴望初与人交游不拘身份,在谢家遇见过谢及音一次后,突然对这件事产生了兴趣,经常偷偷扮作老太监的徒弟,观察他如何为女子梳发、抹油、挽髻、簪花,看得多了,眼会手也就会了。

    只是没想到,兜兜转转,竟真有为她绾发的这一日。

    第16章 放肆

    裴望初陪谢及音用了午膳,然后随她去海棠园里散步消食。

    无人打扰,他们在院子里消磨了一下午,谢及音让裴望初弹琴给她听,裴望初选了《凤求凰》,琴音哀戚而又缠绵多情,仿佛琴者真的心在此境似的。

    谢及音靠在贵妃椅上静静听着,左手撑额,似是睡着了,又仿佛别有心事。

    一曲终,裴望初按弦望向谢及音,“殿下要试试吗?”

    “世人皆说七郎抚琴出神入化,我何必班门弄斧。”

    “琴音为心声,本就没有高下之分,何况我知道殿下琴技高妙,不必自谦。”

    他朝谢及音伸出手,玉指细长,骨节分明。谢及音的目光沿着他的手扫向他的脸,见他笑得温煦可亲,眼角微微勾起,仿佛收拢了暮秋熔金的落日,有种引人入胜的温柔。

    这一瞬间,像极了当年在桃花树下曾为她挽发的裴七郎。一阵劲风扫过海棠树,谢及音的心里,也噼里啪啦落满一地的海棠果。

    她犹豫了一瞬,最终扶着裴望初的手起身,踞坐在琴前的绣金软垫上,裴望初跪在她身后,虚虚将她拢在怀里,掌心覆上她的手背。

    如此暧昧,又如此自然。

    “殿下想弹什么?”

    谢及音想起裴家定案的那天,她正是在此时此地等来了裴家要被满门抄斩的消息。那时她并没有把握能救下他,惶恐不安的心情至今记忆犹新,如m.BOWUchina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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