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不能背起她?。”他看着自己粗粝的手掌,上面有逐渐衰败的皮肤纹理,反问道:“我能吗?我还有力?气吗?” 旅游时他便力?不从心?,跟不上风休和小秋的步伐了,只能看两?个孩子游历在山川之中,却不能参与进去。 他不再是那个能半夜还精力?充沛陪孩子玩耍的青年人了,时光无情地带走他健康的身体。 他一直在努力?做好?一个父亲,不断学习如何做好?一个父亲。他和祝天语之间?的感情可?能不像她?与梅雪之间?那般亲昵,但也是非常厚重的。 他毕竟是个男人,从她?五岁的时候就不能再帮她?换衣服了,更不能帮她?洗澡。 还要教她?私密位置谁也不能碰,不管是谁,亲戚也好?,朋友也罢,谁也不能碰。 五岁的祝天语还问他:“爸爸也不能吗?” 医院门口有蹦蹦跳跳的小孩,在阳光下笑得很是童真稚嫩,他想起他那时的回答,他说“对,爸爸也不能”。 祝天语只能垂泪,她?怔怔看着面前?的父亲,恍惚间?发现他的背有些佝偻,不再像当年那般强健有力?,能抵挡尘世间?的风霜雨雪,也不再挡在她?面前?,护住她?的天真烂漫。 “爸爸......”她?的声音从喉咙里悲鸣一样地宣泄出来,只能重复喊他,“爸爸啊!” “天语啊,你完美了很多年,而今又?要强求你的完美幸福,而让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痛苦吗?”祝从容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,“我老了啊,老得快要不成样子了,身上都是老人味,头发白了,掉光了,马上就有老人斑了。” 人老了,眼瞎了,心?也盲了,甚至做出的事情都糊里糊涂的。 小秋刚刚来的时候,总是面无表情的,笑容是那么地少。像是没?有情绪的木偶人。 不知伤痛,没?有喜怒,过着提线般的生活。 他们家?最聪颖的孩子是风休,他发现了那只不说话的木偶人,给角落里的小秋添一点生气,梅雪又?加一点爱意,木偶人又?活了,会笑了,又?会哭了,像刚出生时候那样,号啕大哭。 她?还会红着眼睛喊他爸爸了。 祝从容抬眼凝视着泪眼婆娑的祝天语,“天语,你好?像总是在哭,可?小秋却鲜少流泪喊痛。” 祝天语胸口的难过也早已无法关住,她?近乎悲切地笑着:“从前?爱的时候,哭是心?疼的,笑也是快乐的。现在你们不爱了,所以我笑不行,哭也是被厌恶的。” 她?必须承认,她?不再被偏爱,不再被独宠。 明知道答案却还要反复试探,畏惧别?离也逃避现实。 她?不甘心?,所以做了很多没?有意义?的事情。 整个躯壳装满了悲伤,可?是啊,可?是啊......她?舍不得啊,这是全世界最好?的父母啊! 喉咙里卡着刺般,祝天语发出的声音都像是痛苦的低鸣:“如果我第一次见?到她?时,没?有妄想独占你们的爱,现在是不是还能和平共处?” 祝从容注视着那些稚童离开医院,声音像是在天幕尽头,苍老又?遥远:“人总是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,不能每次都让我们帮忙兜底的,对吗?” 王见?秋从很久以前?就明白做出选择就必须承担后果,祝天语却到了这样的年纪,才第一次感受到疼痛,这股撕裂情感的痛楚让她?无法承担。 最简单的道理,总是以最沉重的方式压下来。 说完了,祝从容拍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,踉跄着起身:“天要黑了,你快走吧,我还要给小秋做碗红糖鸡蛋。”路过大门时,突然感受到膝盖太重了,他扶着墙费力?往上攀,才能直起笨重身体,闭了闭眼,他轻轻呢喃道:“红糖鸡蛋,多放糖。” 他从自己面前?离开好?一会儿,祝天语还是那般茫然哀切的模样,只追望着他佝偻离去的背影。 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处,眼里数不尽的热泪再也忍不住,夺眶而出。 落幕的夕阳,降临的黑夜要吞没?一切。 朔风劲,积雪寒,梁上暗尘飞扬。 此?后她?再无父母与归处。 第4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