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宁对莫迟说:“本宫曾经说过,本宫亲自种过地,这不是假的。我母亲藏起来的宝贝总有送完的一天,而那些侍卫见从本宫这里得不到好处,送东西也越来越敷衍。本宫为了能长久地活下去,只能开始自耕自种,好在嬷嬷务过农,最开始她帮了本宫很多。” 许是上天垂怜,怀宁的地居然种得不错,不说收成颇丰,至少能养活两个人了。 就这么自力更生地过了两年,就在怀宁以为这辈子都要这样过去了的时候,嬷嬷病了。 由于缺医少药,嬷嬷的病发展得很快,没过多久,就一病不起。 怀宁用了各种方法,把能求的禁卫都求了个遍,连府里仅剩的几身衣服都拿去让他们当了买药,可还是没有用。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,嬷嬷突然连连吐血,怀宁坐不住了,她背起嬷嬷就往外跑,她冲到门后,用力猛拍大门,不断呼救。 直到拍了满手掌的血,直到十根指头的指甲都被拍裂了,门外也始终无人理会。 她终于死心了。 就这样,在被软禁三年后,怀宁背靠大门,抱着嬷嬷,眼睁睁看着她在世上最后的亲人,在自己怀中吐血而亡。 怀宁笑中带泪:“你们知道最有趣的地方是什么吗?那天竟然是太后的寿辰,她也病了,那年寿诞,她许是觉得愧对于本宫,便让皇帝下令,放本宫出府,恢复本宫的自由身。” “嬷嬷刚刚在我怀里断了气,尸身余温未消,外面就传来了解开锁链的声音。封死三年的府门在本宫身后打开,宫里的内侍举着一卷黄绸,让本宫接旨。” “本宫身上还淌着嬷嬷吐出来的血,却要跪在地上,对害本宫至此的母子二人,表现出感恩戴德的样子。你们说,若是太后那妖妇提前几日过寿诞,本宫的嬷嬷是不是就有救了?” 她神色痴狂凄惶,全然没有了郡主应有的自持气度,倒像个刚从尸身血海里获得肉身的怪物。 杜昙昼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,他五味杂陈,心绪翻腾,为怀宁不忍,又觉得她行径可恨。 沉默良久的莫迟终于开口了: “殿下,你的父亲曾是大承最尊贵的亲王,就连远在边关的草民也知晓,恒王褚思安贵为陛下的亲叔叔,手握重权,家财万贯,光封地遍布全国九州,哪怕偏远如毓州,最肥沃的那片土地,也是属于恒王的。” “你与你的父母亲族站在万人之巅,受万民供奉食天下俸禄。褚思安明明已位极人臣,却贪心不足,为了一己私利,置江山百姓于不顾,妄图在京中引起乱局,他的死,是罪有应得。” “而你,身为大承郡主,出入各处都被尊称一句殿下,你身上所穿,脚下所踩,无一不是黎民百姓供奉的成果。” “你们身为人臣,食君之禄,却不知为君分忧;你们锦衣玉食,出入宝马香车,却不知体恤百姓辛苦。莫迟斗胆问一句,你的父亲只知争权,你只知报仇,你们全族上下,可有一人想过,要回馈天下万民?” 怀宁不肯低头,咬牙道:“本宫是大承恒王之女,是堂堂正正的皇族血脉,是先皇亲封的怀宁公主!本宫受万民供奉本就是应得的!” 莫迟步步紧逼,目光死咬着她不肯放:“恕莫迟直言,你全族之死根本就是褚思安咎由自取!你最大的仇人就是你的亲生父亲!他当年害得全家上百口家破人亡,而你——!” 莫迟眼中燃起熊熊怒火:“你若暗害赵青池得逞,柘山关一旦失守,就有成千上万的百姓灭门绝户,妻离子散!你的罪,比你父亲尤甚!你有什么资格以郡主自称!你算哪门子的皇族血脉?!” 杜昙昼拦住他,轻言宽慰道:“莫迟,你失态了,不要激动。” 怀宁无言以对,张口结舌:“我、我……” 莫迟瘦削的身形挺立在堂中,向她投来轻视与愤恨交织的目光:“若是早知守护的是这样的人,我那些死去的夜不收弟兄,又何至于平白牺牲掉自己的性命!” 怀宁怔忪地望着他,后知后觉地想起,方才她既没有自称“本宫”,也没有听到莫迟说什么“草民”、“微臣”。 她慢慢低下头,想要为自己分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