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望着他:“你要借银子给妻儿看病?” 匠户立刻跪下来,连连磕头:“请督监大人帮帮小人吧,小人实在走投无路了。” 梁督监二话没说,从怀中摸索一阵,摸出五两纹银,亲手交到匠户手中,道:“这些应该够了,不够你再来找本官。” 一旁的监丞大急:“梁大人,这些匠户矿工最是刁滑不过,万一日后有人故意欺您君子,那该如何是好?” 梁督监脸色一沉:“胡说,哪有人会诅咒自己妻儿呢?这种事可耽误不得,稍晚一些说不定就是一条人命。你往后遇到这样的事,不可拦着。” 监丞讪讪点点头:“小的知道了。” 他转头看向那匠户,没好气道:“愣着干什么?还不快多谢梁大人。” 那匠户这才恍惚地回过神,感激涕零:“多谢梁大人开恩!” 梁督监笑道:“今日是托了喻公子的福,你才有这好运气。快去请大夫去吧。” 待那匠户离去,萧青冥微微一笑:“梁大人真是慈悲心肠,见不得工人们受苦,难怪人缘如此好。” 梁督监越发不好意思:“不过是一点私房钱,若是能挽救一个孩子,那可是件大功德。” 用完饭,萧青冥几人在梁督监安排的厢房入住。 小玄凤第一次出远门,扑腾的一天有些困了,往主人床帐的枕头上一扑,缩着翅膀开始睡大觉。 白术照例为萧青冥请完平安脉,感慨道:“原来那位梁督监是个大好官啊,不仅自己节衣缩食,还肯拿自己的私房钱接济工匠们。” “难怪白天那些工人们对他恭恭敬敬的。” 白术看一眼莫摧眉,歪着脑袋,头顶呆毛微微一晃:“你干嘛阻止我?我就是太医,医术难道会比胡乱请来的大夫差吗?” “我直接去给那个匠户的妻儿看诊就行了,何必多此一举,借钱请大夫呢?” 莫摧眉在他脑门上屈指一弹,双手环臂,笑道:“说你傻你还真傻,不拉着你,你说不定要当场说出太医的身份,谁家公子出行会随身带个太医?” “何况人家梁大人既然已经出手帮助人家,你要是越俎代庖,岂不是抢走人家在我们公子面前表现的机会?” “啊?”白术出了医术精湛,对其他的事都一窍不通,似懂非懂地嘟囔两声:“看个大夫也这么复杂……” 萧青冥坐在桌边,手中是一份从喻行舟处拿来的,前几年钦差巡查的奏折。 从奏折上看,文兴铁厂简直是模范铁厂,账目清晰,管理井然,矿工和匠户们更是一片和谐,从来不像其他冶炼厂,动不动就闹出点事。 这种官营的冶炼厂向来是实行匠户制度,跟以前皇庄里的庄农户籍制度差不多。 一旦成为冶炼厂的匠户,纳入官府的管辖,就得在这里干一辈子,匠户身份父死子继,一代代干下去,子孙都不得幸免。 待遇也很差,每月会有固定的粮奉,非常少,仅能糊口,一年到头劳作,逢年过节才会多给一点俸银和布匹,勉强维持生活。 至于矿工就更差了,很多矿工都是从各地犯了事的犯人,被发配去矿山做苦役的,像京州被萧青冥处罚的那些妖言惑众的僧人就属于这种。 不同的是,萧青冥给了这些僧人别的出路,干满一段时间就可以结束服役,若是干得好,不但能提前完成役期,甚至有可能获得一份待遇不错的新工作。 僧人们有了这个奔头,为了早日脱离苦海,积极性高涨,无不老老实实替他干活。 而那些被发配做矿工苦役的人,就没这么好的运气,按照规矩,后半辈子都得呆在矿里,终日与铁灰打交道,最后要么病死要么累死。 矿工和匠户们,每月还要按规定的额度完成当月的任务量,否则还要面临惩罚,这样的严苛的制度下,各地的矿山和冶炼厂,每年都有很多工人和匠户出逃的现象发生。 防止劳动力出逃,影响矿税和出矿量,同样是评价一位督监的重要工作指标。 从今日萧青冥所见情况看来,这位梁督监还真一位难得的好官。 花渐遇轻摇折扇,淡淡道:“以臣商人的身份观这位梁大人言行,总觉得他行为十分刻意,不过公子微服出巡,并未大张旗鼓,他应该不知道公子身份才对。” 萧青冥指尖轻轻点在椅子扶手上,目光扫过屋中近臣们的脸,半晌,道:“莫摧眉,你今晚去探探这位梁大人的底。”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