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枝垂眸:“亲戚家在城郊,我又很少开车,只能等着父母一起了。” 裴然的手搭在方向盘上,若有所思地点了点:“想好带我去哪儿了吗?” 尤枝仔细地想了想,冬天的秦市好玩的地方乏善可陈:“后仓那边今晚有庙会,你要不要去?” “后仓?”裴然手指一顿,仔细地想了想,“秦市体育馆前面的广场那儿?” 尤枝点点头。 裴然沉吟了两秒钟:“那边我记得很少有活动?” “是啊,”尤枝应,“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,新海有烟花,后仓有庙会……” 裴然微微垂眸,如果他没记错的话,那个体育馆有程家的注资。 “想不想开车?”裴然突然问。 尤枝微怔,忙摆摆手:“我不行,我的驾照已经积灰了。” 裴然笑了下,并没有多说什么,发动车子,神秘地笑,“那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 冬天的白天总是短暂的,刚刚还夕阳遍布,不过半小时天已经暗了下来。 尤枝看着眼前宽阔又空荡的马路,只有橘黄色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着。 “这里?”她疑惑。 裴然打开车门,一直走到副驾驶的座位:“这一块车流量本来就很少,如今过年,更是几乎没有车影,试试?” 尤枝一怔。 “以后总免不了开车,总不能处处受制于人?”裴然俯身笑看着她,“我坐你的副驾。” 尤枝这一次是真的心动了,她想过买车,然而每一次总是被“不敢开车”的心态打败。 可有些事总是要尝试的。 尤枝紧抿了下唇角,最终鼓足勇气,坐上驾驶座的位子。 * 后仓的庙会人潮汹涌,灯光如游龙。 本打算去赛车场的程意特意绕了个弯来了一趟这里,熟门熟路地拐进贵宾休息室,果然看见正站在窗前,认真看着窗外人群的谢承礼。 “先是那场震惊半座城的烟花,又是这场庙会,”程意走到他身边,“有点‘烽火戏诸侯’的味儿了。” 谢承礼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,没有应声,眼神一片漆黑,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入口处。 ——这是这里唯一的入口。 程意困惑地看了他一眼,循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:“现在才几点,人不可能这么早就来。” 谢承礼的双眸终于动了下,转头看向他:“你怎么会来?” 程意凝滞了几秒钟:“怎么说这片场地也是我让出来的,还不能来看看了?” 谢承礼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,重新看向窗外。 “不过话说回来,你和尤枝现在算什么关系?”程意不解地看着他,他现在越来越看不清二人了。 谢承礼的瞳仁微动,许久垂下眼帘:“朋友。” 程意惊讶:“朋友?” “不是……”喜欢吗? 最后几个字,在程意看见谢承礼冷静到诡异的脸色时停了下来。 谢承礼也没有再开口。 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想到,有一天他也会假借着朋友的身份,来换取留在一个人身边的机会。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,外面的游人越来越多。 谢承礼的表情也越来越沉寂,直到几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打闹着走过,他的视线彻底与窗外冰冷的天气融为一体。 程意只觉得仿佛连室内的空气都凝结住了,偏首看向外面:“说不定……” “她不会来了。”谢承礼平静地说。 程意顿住,不知道为什么,后背缓缓爬上一阵寒意,好一会儿他才想起,谢承礼曾经说过这样的话。 那时是谢承礼的毕业典礼,他从小聪明,毕业时,同龄人才大一大二。 程意那时也才大二,却还是去参加了他的毕业典礼,看着他在顶级学府的聚光灯下,以最年轻优秀的毕业生身份进行演讲,台下是众人的仰慕与崇敬,万众瞩目,熠熠生辉。 直到他下台,程意上前恭喜,顺便安慰他:“伯父伯母大概在路上堵车了。” 那时,谢承礼也是这样的表情,平静,孤寂,甚至带着一丝死气沉沉。 他说:“他们不会来了。” 而后,是警局的电话,是要他前去认领的尸体,是血肉模糊的亲人,是满地满身的血迹…… 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