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阴差阳错之下,身为皇子的自己,在此次南巡中,风头似乎已经压过了父皇。 ……这并不是自己的本意,更不会是父皇想看到的场景。 谢观止虽然任性,但绝不是个傻子。 或许放在几个月前,他还会对兰妃的话嗤之以鼻。 但是上回被罚与三皇子一道反思之后,他与皇帝之间的关系,就有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。 例如他终于清清楚楚的意识到,自己绝对不能再和往常一样,将皇帝当作普通的父亲看待。 兰妃的话像颗石子,在二皇子的心中,激起了一阵阵涟漪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行宫内燃起了安神的熏香。 烟雾缭绕,紫气升腾。 “这是朕第二次南巡,转眼便是十七年……”皇帝用手撑着额,轻闭着眼絮絮叨叨地念道,“上回走这一趟的时候,还没有这些毛病,爱卿你说,朕是不是老了?”他的语速很慢,导致声音听上去格外沙哑、低沉。 说完,缓缓抬起眼皮看了桌上的药碗一眼。 这里面盛的,是祛风胜湿止痛的药。 皇帝很在意年龄和保养。 文清辞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,而是从专业角度分析道:“陛下您的问题,主要是寒气、湿气入体引起的,与年纪没有关系。” 御座上的人,缓缓笑了起来。 “殷川大运河的图纸绘好放到朕面前时,朕也就比谢不逢和谢观止他们现在大不了几岁。” 说着,他如再次陷入回忆般慢慢地眯起了眼。 运河是天初元年,皇帝继位起开始修建,修了整整十年。 不过在此之前,应当早几年就已经画好图纸,做好了规划。 果然,他又说:“那图绘好的时候,前朝哀帝尚在……” 皇帝早在不知不觉中将文清辞当做心腹。 例行问诊的时候,总喜欢同他聊上几句。 文清辞的话绝不算多,相比起皇帝身边的朝臣、近侍,他甚至有些沉默寡言。 但皇帝需要的,便是这样一个倾听者。 旁人图名、图利、图财、图赏,只有文清辞一心向医,心无旁骛,更与朝堂没什么利益牵扯。 平日里皇帝说一句,周围人恨不得诚惶诚恐地回上十句,听着便让人头大。 可文清辞总是安安静静地听着,只有关键时刻,才回答他的问题。 文清辞轻轻将银针刺入皇帝额间,直到这时,一身明黄的天子,仍在轻声回忆着往昔。 过了一会,文清辞将针收了回来。 诊疗将要结束,贤公公忽然带着一册小卷,从殿外走了进来。 皇帝抬了抬眼皮,漫不经心地问:“这是何物?” “回禀陛下,这是二殿下写的小卷……关于殷川大运河清淤的。” 听到这里,刚才还一脸困意的皇帝,忽然睁开了眼睛。 “拿上来给朕瞧瞧。” “是,陛下。”贤公公双手将小卷捧了上去,接着犹豫了一下,从殿上退了出去。 接过之后,皇帝方才还舒展着的眉,忽然紧紧地蹙在了一起。 他粗略将第一页看了一遍,忽然飞快翻了起来,没两下便将整个小卷看完了。 接着,突然重重地将手里的东西扔了下去。 用绳线装订的小卷,顷刻间散了开来。 见状,原本正在收拾药箱的文清辞动作随之一顿。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,缓缓向后退了两步,跪在了地上。 重金属中毒给情绪带来的负面作用,并没有消失,只是被强压了下来而已。 人多的时候,皇帝自己也会更克制一点,可一旦人少,便不一样了。 这甚至不是文清辞第一次见到“宅心仁厚”的皇帝在私下发火,以及露出阴晴不定的模样。 他忍不住将视线向下落去,瞄了地上的小卷一眼。 谢观止写得非常认真,详细记叙了如何协管、统筹清淤之事。 ……这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?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