属于凡人的喜怒哀乐好似一场遽然落下的雨,铺天盖地,一股脑打在她身上。 原来痛意能够这样分明,喉间像衔了烙铁,每发出一道哭声,便烫出一个狰狞的洞。 他们死了,她却苟延残喘得以存活。 当镇厄司赶到,虞知画心怀最后一丝希冀:“大人,可否招魂?” 那位姑娘同情她的遭遇,为她寻来一名道士。 开坛做法,毫无回应,道士无奈喟叹:“人死如灯灭。他们的魂魄已入阴曹地府,即将投胎转世,无法招回。姑娘,节哀。” 虞知画垂目道谢。 她记下那四个字,投胎转世。 转世的话,对方应当拥有与秦箫相差无几的长相,以及同一个魂魄。 虞知画想,她要找到他。 无论那人姓甚名谁,他都是秦箫。 第十年,她在极北一无所获。 第二十年,她在草原仍未寻得熟悉的面孔。 第三十四年,阔别已久的长安城中,剑眉星目的少年郎一瞥惊鸿。 连名字都对应得刚刚好,秦箫,卫霄。 后来的发展顺理成章。 她略施小计制造一起偶遇,成为卫霄的救命恩人,之后进入卫府,教导卫老爷书画。 同处一座府邸,卫霄看她的目光日渐亲切,知晓她画中仙的身份后,更展露十足的兴趣。 “画中仙?我没听过这个名字,是很稀罕的妖吧?” 卫霄笑着问她:“你的画可以变成真的吗?” 四十年前,面对秦箫类似的问题,虞知画只能画出一些单调的刀剑与小物。 现如今,她站在卫霄身前,玉笔轻挥,便是浓墨重彩,山河隐现,墨龙飞身。 卫霄仰头凝望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憧憬亮色。 “我也想这样。” 憧憬过后,他露出苦恼的神情:“镇厄司你知道吧?里面全是天赋异禀的修道之人。我特别想进去,可惜浑身上下灵气很少,不够格。” 体内灵气稀薄,难以对付实力更强的妖魔邪祟。 他入不了镇厄司,只能去大理寺,处理人族的案子。 虞知画温声安慰:“你如今行侠仗义,不也很好?” 卫霄摇头,神情难辨:“不一样。” 他向往的是更强、更无所忌惮,是剑气横绝、凌空而行,而非简单的行侠仗义。 当时的虞知画不懂。 没过多久,她察觉卫霄不对劲。 神志恍惚,偶尔自言自语,一日路过他卧房,虞知画感知到若有若无的邪气。 当她强行推门而入,见卫霄坐于桌前,手里是一具心口被贯穿的猫尸。 卫霄在修炼邪术。 四目相对,他被吓了一跳,手臂颤动,黑猫滚落在地。 “知画。” 看清门外女人的相貌,他蓦地眼眶通红,祈求似的唤她名字:“知画,你救救我。” 卫霄说,他在黑市买来一本书,声称按部就班修习,能掌握神通。 他没想到,这是邪修的功法。 “知画,你帮帮我。” 那张与秦箫一模一样的脸哀声求她:“我不是故意的。我、我只是杀了一只猫而已!我之所以买这本书——” 他顿了顿,脱口而出:“我心悦于你,想同你长相厮守。” 虞知画怔怔看他。 之后的记忆迅速掠过,模糊混浊。 她终究帮卫霄隐瞒了邪术之事,以灵力为他克制邪气,让他不再整日恍惚。 可人心如深壑,一旦尝到甜头,怎能被轻而易举地填满。 依靠邪术,卫霄总算能一跃上房檐,也能用剑气震碎数丈之外的瓷瓶。 他眼中是喜不自胜的欢愉,面对虞知画,满心欢喜:“都说修道之人寿命很长,这样一来,我可以活得更久吧?” 鬼使神差,那一瞬间,虞知画想起君来客栈里,秦箫浑身血污、死在她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