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花入了口,浸入舌尖,卷进喉咙,成为他血肉脏器的一部分,暗香久久不散,江白砚未曾反感。 那是能与他融为一体的气息,今日嗅见,却只觉甜腻。 “没到最精彩的地方。” 施黛回头,眼底倒映零星烛光:“很快了。” 鼓声愈快,乐音高扬。 尚未天黑,楼里已亮起盏盏烛灯。光晕流转,在红裙上水波般淌过,一时红影翻飞,叫人目不暇接。 不知何处,有人惊叫一声。 阎清欢凝神望去,愕然睁圆双眼。 一名舞姬水袖扬起,袖摆荡漾,整条手臂竟化作一树梅花。 花枝轻颤,梅香四涌,随她舞蹈的动作绽开葳蕤花雨,洒落于看客之间。 再晃神,哪还有什么梅枝,舞姬的红袖中,仍是一条凝脂般的小臂。 “噢——!” 柳如棠看得入迷:“梅花精。” “这股味道,”施云声嗅了嗅,“和你身上好像。” 施黛指指腰间的香囊:“这就是梅花味道呀。” 接下来的舞蹈堪称瑰丽。 花妖身形柔韧、体态轻盈,这支舞灵动奔放,被她们跳出如火的热情。 裙摆迤逦生风,每踏一步,皆绽出飞旋的殷红花朵。有时长袖轻挥,花落纷纷,坠在观众肩头。 江白砚拿起一朵,垂眸打量。 当夜被他捧在怀中的红梅,今日看来,只觉俗艳。 色泽太重,幽香过浓,无论如何端详,都绝非他中意的类型。 他会将它含入口中咽下去吗? 自然不会。 沾染了冗杂的味道,连将它拿在手里,江白砚都觉得无趣。 指尖松开,梅花落地。 他毫无怜惜之意,神情淡淡撩起眼睫。 施黛站在左前方的位置。 她向来喜欢明艳的盛景,正踮起脚尖仰头观望,不时与沈流霜低语几句。 从江白砚的角度,能见到一截白皙后颈,以及几缕飞扬在耳畔的蓬松黑发。 花香如网,将他笼罩。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,鬼使神差,江白砚微微俯身:“施小姐。” 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。 既不显得亲近,又能闻到她周身的气息—— 果然是与梅香如出一辙的味道。 江白砚却不抵触。 他的声音毫无征兆响在耳后,像阵风穿林而过。 施黛脊背微麻,猝然回头:“怎么了?” 入目是一对漆黑的眼珠,江白砚看上去有些疑惑:“施小姐所用香囊,与梅花有何不同?” 这是什么问题? 施黛愣了愣,诚实回答:“香囊里,加了别的东西。丁香、檀香、茴香之类的……不过主调是梅花。” 她隐约明白什么,展颜道:“江公子也觉得这儿的花香好闻,想做个香囊?” 江白砚一瞬不瞬睇她须臾,极轻笑了笑。 他直起身:“我不喜此地的梅香。” 不喜欢梅花香? 施黛一顿。 那她还给他送梅花…… 更多的胡思乱想还没萌芽,便听江白砚状若无意道:“施小姐送的那束,味道更好。” 蔫下去的心尖扑棱棱立起来。 施黛两眼亮晶晶:“真的?”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