愕然,欲言又止: “……把他们统统杀掉?可他们还没有犯罪事实啊。” 安达抬起下颌:“你又想说什么?” 方彧:“下官在想怎么辞职。” 安达噗嗤一笑。 他长而微卷的睫毛翕动,泛着淡淡的金色:“我并没有逼您去杀人。” “杀不杀人,这得看方小姐的信心如何了。” 安达如数家珍:“桑谷区经济较为发达,无量子兽人比例也在联邦全域内最低。桑谷共计有八万七千余无量子兽居民,其中有部分居民与普通公民缔结了较稳定的婚姻关系。” “这样的规模,能闹出多大的事、会怎样闹事,你大可自己判断。” “你如果觉得单单对付敌人就已经很棘手,那就不要给自己再留下一丁点内患。你如果自觉游刃有余,那这一点变数,又何值得斩草除根?” 方彧:“行吧。” “方小姐好像不大满意,”安达眯起眼,“依你之见,我们该怎么管?” 方彧沉默片刻。 “安达阁下对数据了如指掌——那您觉得,在新都桑谷,无量子兽群体的生活,和在奥托相比,有什么区别?” 安达轻轻“哦?”了一声。 方彧:“不管哪个政党上台,联邦都一直把他们先视作不安定因素,再视作公民。总是出于提防目的来对待自己的公民,这是暴君的政治。” 她顿了顿:“作为暴君的臣民,在面对敌人时,当然很容易背叛。要是我,我也背叛。” 安达默然:“……” 他与方彧对视片刻,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。 半晌,安达平静地说:“方彧,在我看来,你说的部分正确。” “只是,你认为不该存在‘暴君’的联邦,与所谓存在‘暴君’的帝政一样,都以存在为第一目的,只是维系存在的手段不同罢了。” “所以,我们以提防的目光审视一切人,不止是无量子兽的。” 方彧一愣:“……” “是不是有一种塌了房的感觉?” 安达恢复了教师的神态,以类似谆谆善诱的口吻说: “那就对了,作为合格政治家的第一步,是对自己的工作祛魅。” ** 泰坦号。 方彧倒头栽进沙发里,两条腿拖在地上:“啊——” 洛林好奇地俯下身:“阁下是在扮演鸵鸟吗?” 方彧一激灵,腾地跳起来。 “对了,洛林少校,”她掏出一张脏兮兮的油纸,“你派几个人,到各大贫民窟、流浪汉聚居区之类的地方……找一找类似这个的东西。” 洛林觑着眼看了半日,很严谨地说:“类似?” 方彧诧异于洛林的敏感。 “嗯,不大可能是‘一样’的,应当是‘类似’的。” 方彧解释道:“这张传单是在伊万诺娃元帅在家门口捡到的——如果是无量子兽群体自发传阅,那再怎么无组织无纪律,也不至于把传单发到联邦元帅家门口。” 洛林:“您怀疑……是有人故意把它送到您眼前?” 方彧:“是。真正在无量子群体间流通的那份,可能有更多信息。” 洛林故作诧异地配合道:“哎呀呀,那他们究竟图什么呢?总不会是向您示威吧?” 方彧愣了愣,看着“18日午夜”的日期。 主动将自己兵临城下的日期……精确到小时,一纸檄文,千里传送到敌将面前? 她忽然失笑:“说不定……真的只是在向我示威而已。” 方彧拍了拍脑袋:“算了,计划赶不上变化,现在也只有兵来土掩了。” 她说着又将一张纸交给洛林:“顺便把这个多复制几份,派人用他们的手法,在贫民窟发下去,要尽量传播开。” 洛林接过一看,嘴角抽搐: “是,阁下。” ** 次日,另一张脏兮兮的油印纸,以席卷之势扫荡了整个贫民窟。 清晨,每一个起来倒尿盆的贫民,都在窃窃私语。 “你接到第二封信了吗?” “接到了,真是白高兴一场啊……”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