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……”她忍不住又轻轻唤了一声。 “出去吧,带着霜霜。以后……你费心些,有空看着她点儿。” “我会好好照顾她的,您放心。” 淑妃没再说话了。 她只注视着文曦带走霜霜的背影,轻轻摇了摇头。 长孙蛮坐在脚踏上,握住她冰凉的手。 屋里炭火充盈,温暖如春,却似乎怎么也暖和不了将死之人逐渐发凉的身躯。 妇人露出一个无力笑容,她回应着,轻轻抓住了长孙蛮的指尖。 “冰姨。”长孙蛮忍住鼻腔酸涩,安抚她道,“太医署最好的太医马上就赶过来了,您放心,您不会有事的。” “不,我没有多少时间了。你不必为我难过,能活到现在,看到她能这么大……我已经很满足了。” “太医令很快就来了。您……” “郡主,听我说下去。”她费力喘了口气,抓住长孙蛮的手也松了松。 长孙蛮连忙握紧她滑下去的手。 “您说,我在听。” “我要说的这个秘密,我守了一辈子。可我不想她继续背负这层枷锁活下去。她不适合这个深宫。” 她说着,从枕下摸出一串青玉佩。 看得出来被人时常拿出来摩挲,束缚青玉的绳络已有些磨损失色。青玉上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,姿态惟妙惟肖,可见雕工一流。 “这是……” “这是她父亲留下的玉佩。” 长孙蛮有些呆滞。她显然听出来,淑妃口中所指的霜霜父亲,并不是那位尸首都无处辨寻的先帝。 她笑了笑,疲惫眉眼有了几分释然轻松,“文冰不是我的名字。在很多年,我还叫文雪。” “没有人知道,文家夫人曾生下一对双胞胎。因为在姑母的谋划里,文家必定要接任下一任皇后。母仪天下,位至极尊,怎么可以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。……幸好母亲舍不得我,她拦住了父亲欲杀之心。从出生时,我姐姐文冰就是人人尽知的文府娘子,而我只是寄养在郊外庄子上的野丫头。” 文雪口中的姑母正是殉葬帝陵的文太妃。 “庄子里的人都对我很好。相比于文府,我其实更喜欢那儿……我不仅会做糕呢,我还会种菜,还会酿酒。就连那个人也夸我的米酒好喝……可惜,这些文冰都不会,要不是她喜欢吃糕,我可能连糕点也碰不得了。” 长孙蛮嘴里苦涩至极。她这会儿猛然想起来她娘曾提过一句“偷梁换柱”。 想来那会儿萧望舒就已经知道文家私自更换礼聘者的事了。 “那你姐姐文冰呢?” 她咳嗽两声,苍白无色的唇又漫上鲜血。 长孙蛮忙将帕子拭在她嘴角。 “文冰死了。突发天花,府里医工治不好,又不敢外传内宫,以免耽误文家这场好不容易求得成宗松口的礼聘。姑母等不得,父亲也等不得……有姑母在,我顺利地嫁进了皇子府。” “再后来……”文雪看着那枚青玉佩,目光留恋,“我发现我有了身孕。” “是你在庄子上遇到的那个人?” “我跟他其实没什么缘分。” 她故作轻松地笑笑,拿开嘴角洇血绢帕,“他是有今天没明天的刀客,一不小心滚进我菜田里,压坏了我好一片菜苗。我心疼菜苗,所以救了他。可他还不上菜钱,我只好让他作陪相抵。” “他曾说过要带我走。可我等了好多年,等得有些累了。” 雪下大了起来,卷在风里,呼啸着狠狠摔在窗面,发出哐当哐当声响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