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牢里一片漆黑。 长孙无妄停在门口。 习武之人夜视比常人好太多,即使没有烛火通幽,他也能看见她端坐在大椅上。 她背对着他,脊背笔直,像一棵永不摧折的青竹。 无声的窒息像潮水泛澜,蔓延在这方天地里。 男人停了会儿,再度抬步走进去。 他声音里含着笑意,听不出半点不妥:“怎么还坐在这儿?夜深了,地里寒露湿重,咱们回去吧。” 长孙无妄不容置疑地拉住她冰凉的手。 似是这一下,萧望舒空空目光有了神色。 她眨了眨眼睛,端坐地牢良久,她指尖已然发僵。此刻蜷缩在他温热掌心里,逐渐回暖。 他放下心。指腹微移,想穿过她细指将人拉起身。 待触到血痂,男人脸色却是陡变。 “你怎么弄——” “伤”字还未脱口,胸前不同忽视的力道迫使他忘记再说。 萧望舒抬起另一只手。 僵硬地、微微发抖地,用力扯住他衣襟。 男人顺从般垂低头。 他躬着身,眉眼低垂,敛尽锋芒桀骜,似俯首称臣。 一呼一吸间。 她微抬下巴,冰凉的唇贴在他嘴角。 只一停顿,长孙无妄眼眸幽深,像黑夜里亟待捕食的狼。 他叼起猎物,瞬息间反客为主。 这是一场殊死相搏。 他们是永不会交付刀柄的夫妻,他们没有琴瑟之乐,从无眉案相庄。 他们苛求至极,自负至极,难以容忍微末异心。 她步步为营,他攻城略地。 他们是世所皆知劲敌、是至亲至疏夫妻。 这场角逐她和他抵足厮磨。 似猎手亦似猎物。谁也分不清谁是搁浅之鱼,谁在拼力翕张。 似乎多年来的恼恨、猜疑、怨怼、憎恶,在这一刻都化做极尽疯狂的吻。 直到咸湿浸透唇舌,滚烫烫的,灼热得让长孙无妄微微一怔。 他停下攻势,发红的眼底一片昏聩。 但这并不影响他做出判断——这是泪水。 长孙无妄几乎是一瞬间丢盔弃甲。 萧望舒很少落泪。 无论是到如何险境,无论是有多么愤怒无助,她不会轻易在他面前暴露软弱。 顷刻潮落,退却的海域恢复清明。 他低下头。 本能地、温柔地吻去她泪珠。 萧望舒的眼泪却愈发汹涌。一串接一串,于无声中,打湿了她的脸庞。 黑暗中一声叹息消弭。 他攥紧掌心那只温凉的手。 臂弯微一用力,将她从椅子上拉起身,揽入怀中。 “玄玄。”他抚在她后颈,指腹摩挲。 长孙无妄没有再开口。 他太清楚也太明白,这片漆黑地牢是萧望舒留给自己近乎发泄地一切。 她不愿说破,他亦不会点破。 半晌。 萧望舒的声音犹带嘶哑。 “我要去青州……找阿衡。”她难以克制抽噎。 月光追上了暗影,地牢中清光徘徊。 他低头,吻了吻她濡湿侧脸。 “好。” ……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,统共过了这么多个生日,长孙蛮第一次发现,生日愿望似乎有一点点用处。 具体可见——她爹娘之间像春日销雪,一夜之间迅速破冰。 自诩爱神丘比蛮:……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?? 就连魏山扶蹲院墙上观察好几日,也不得不朝她比了个大拇指。 长孙蛮心中惭愧,几度推辞,勉勉强强虚心接受。 “你老实说,你是不是悄悄咪咪搞了什么小动作?” “啥玩意?我是那种悄悄咪咪搞小动作的人吗?” 魏狗盯她好几眼,实诚点头:“是。” 长孙蛮气得在院墙底下哇哇大叫。 虽然不知道雅风她们为什么不让魏山扶进院,但长孙蛮大致可以猜出:绝壁是他太狗了。 她爹平生就不大喜欢狗,估摸着原因跟某位叔叔脱不了关系。 听说以前侯府还不允许狗狗入内呢。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