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迪脸转向他,自嘲地翘了翘嘴角,笑起来自我贬低,“理由说来很可笑……我感到被需要,被这个家庭需要。很傻吧,我知道,可对于一个孤儿来说,与其时刻担心被抛弃,还不如做出牺牲,获取信任,融入这个家……救他,好像就救了我自己。那时我十几岁的脑袋瓜子,大概只能想到这儿了……” 辛戎沉默。原来,他们在没遇到对方之前,一个心残,一个脚残。 寄人篱下的滋味很不好受,他在儿时也遭过这种罪。尽管当时,他的血亲在世,可自己与孤儿无异。 这一刻,他想他能明白兰迪的选择,那时的他们太弱小了,被这个操蛋的世界拆得七零八落,为了在夹缝间求生,迫不得已出卖自己的人生。未来,太遥远了,像一个假冒伪劣产品,挤不上“脚踏实地”、正版生活的货架。他甚至能理解,在最初,兰迪为何那般殷勤,逢场作戏里,蕴含着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期待,也许这个人,是不一样的呢。 “监狱改变了我,我在那儿‘学’到了很多,成长了不少……”兰迪说“学”“成长”这两个单词时用的语气极为讽刺,“进监狱可能也不是什么坏事,至少,我不用像亚伦那样,靡靡度日,最终长成一个废物。” 辛戎仍然没接话,字咬到嘴边了还是放弃。他能宽慰什么,人只有宽慰自己,才能得到真正解脱。他转而叹了口气,慢慢靠近,抚摸起兰迪背部,然后把脑袋搁在对方肩头,亲昵地蹭了蹭。兰迪像是得到宽慰,揽过辛戎,侧脸去亲辛戎的头发,吻得很轻。随之,两颗脑袋挨在了一起。海风吹来,他们的头发被吹得纠缠,背影紧紧依靠,分不出你我。 不仅是命运,大自然现在也来凑热闹了,把他们弄得似与不似。实际上,他们永远各自独立,独一无二。 佐伊在一楼和底舱没找到辛戎和兰迪,推敲着去二楼找,吭哧吭哧爬到舷梯口,愣住。佩德罗在下方叫唤她,她立马低头,狠狠瞪了他一眼,然后食指抵在唇上,作嘘。 佐伊告辞,没有打扰他俩,直到她完全消失,这两人还是一动不动地,仿佛就地塑的石像,依偎在一起。谁也不能将他们生拽活剥走了。 辛戎抱累了,松开兰迪,锤了锤膝盖,像是麻了。 他缓了一阵,起身抬腿,想要下去。 兰迪盯着他,忽道:“那个……我听佩德罗说,还是会上庭吗?” 辛戎朝远处的海面看一眼,“你在担心你自己吗?放心,我向佩德罗确认过了,关于赛马的话,你之前已经被召唤过一次了,当时确认无罪释放,那就是无罪。一罪不二审。” “那你呢,你为自己留了后路吗?”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