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是游历了?。 “父亲给我取名为潜,许我表字渊泽,便是希望我像河海一?样深邃广博,有容乃大,我自认对百姓、诸君教导宽容,颇有耐心?,事事亲为,却遗憾未能把这份宽容,允一?点到久阳身上……” 季卿语话声很?轻,像是怕打扰他的思绪:“曾祖不过是对祖父望子成龙罢……” “年轻时?常常这般想,我以诗闻名南梁,又是太子太师,自是有一?番心?高气傲,不希望我的孩子生得平凡,诗文做得好是必要的,品行得是名震一?方的大家,还要在政治上有所建树,在学问?上习有所得……我把好孩子的要求全安在他身上,希冀他成为一?个比我还优秀的人,却从未想过会不会逼他太过……可事到如今,我夜梦难眠,恍恍惚惚间都是他在责问?我,说我逼他走上歧路……” “曾祖寄希望于祖父,祖父又如何不想延续曾祖才名?只曾祖若愿意把这番心?思同祖父袒露,想来祖父定能明白曾祖的良苦用心?,解开心?结……” 曾祖不置可否,又说道:“还是云安好,博闻强识,年纪轻轻便是两榜进士,更可贵的是能心?系百姓,有这般青云之志的孩子,将来的南梁朝堂,应有他的一?席之地,只望他不要急躁,徐徐图之,方得长远……” 季卿语听着曾祖对父亲的嘱托,想着每次父亲来见曾祖,都忍不住僵硬挺直的腰板:“……曾祖对着我能滔滔不绝地夸奖父亲,怎就?不当面提点一?两句?” 曾祖用轻哼一?声答他。 季卿语便想,若是曾祖身体?还好时?,这声轻哼时?,胡须定会被?他吹得一?翘一?翘的。 “我这是鞭策他们,让他们不要骄傲自满、不思进取……” 季卿语连说了?几句“是”,头都不抬:“又来了?,又来了?……” 曾祖又哼,怪声怪气地扯开话题:“继续念,继续念,念到嵩山了?……” 季卿语摇摇头,继续给曾祖念,心?里却清楚曾祖的要强,这些?话只说给她一?人听,都怪声怪气,又怎能淡然地说给父亲和?祖父听? 一?如她所想,到了?后来,曾祖真真强弩之末时?,把父亲、祖父,还有家里的一?些?晚辈叫到跟前时?,留给他们的话,依旧严厉。 季卿语站在外头,只听到曾祖一?句:“季家往后,便靠云安了?……” 她是最后进去的,看着曾祖青灰色的脸,原本明亮灵动的眸子浑浊不清,眼泪瞬间便模糊了?,她蹲在曾祖榻侧:“曾祖想说了?一?辈子的话,怎么还是没说出口?” 祖父尚在,曾祖一?句“靠云安”,几乎是放弃了?祖父,把家里的担子全压在了?父亲身上—— “鞭策……”曾祖再没力气,看着青灰帐顶,低低地说,“我要走了?,我走之后,便,再没人督促他们,留下遗言,也?是希望他们能不忘,不忘……”曾祖再说不下去,气息奄奄地叹了?声,“我对他们强硬了?一?辈子,如何能改……我也?想改……” 曾祖安息于清泽山脚时?,依然没能把那些?对她说过无数遍的话,告诉他的两个孩子。 季卿语站在两位长辈身后,看着他们如青松一?般挺拔的背影,忽然明白为何两位长辈常把她得曾祖教导和?喜爱挂在嘴边,想来也?是因此…… 她抱着一?抔玉兰站在曾祖碑前,把它留在曾祖身边,这儿山清水秀,四时?有清风拂尘,便让这束玉兰,替她陪曾祖,长眠地下…… 这一?夜,顾青都在盯着季卿语睡觉,压着她的手脚不许动,怕她把药蹭掉、又怕她翻身时?身上会疼,其实这人平日里睡觉乖巧得很?,睡沉之后便轻易不会翻身,可顾青也?不知?为何,便是对她不放心?。 一?夜里,这人哭了?好几回,眼泪把枕头都沾湿了?,睡到一?半,顾青起?身帮她换枕巾,只季卿语还在哭,眼尾晕开成了?一?片红色,他摩挲着自己的指腹,轻轻抬手替人擦掉那泪珠,却擦到了?一?股不寻常的胭脂香—— 他闻不习惯,因为这并非季卿语惯用的味道,而且平时?季卿语不擦胭脂…… 顾青觉得不对劲,趁人还睡着,又打了?盆水来,替人把脸擦干净。 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