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田氏说得面如菜色。 在座的谁不知是她在照顾顾阿奶起居,这几乎是指着他鼻子在骂!而且她方才还自报家门说了顾青把顾阿奶交给她照顾的事——这王算娘真是个坏胚!竟当着她的面,指名道姓地骂她! 田氏如坐针毡,直到季卿语送王算娘出门,她瞬间坐不住,暗着一张脸出了松鹤堂,快走了几步,又气冲冲地回头吩咐黎娥:“你赶紧到你表哥面前走动走动,打探他是个什么态度……”田氏暗暗觉得季卿语好像没做什么,但又处处拿捏住了她。 黎娥今日瞧见那王算娘也是个明丽精干的模样,这会儿嫌弃田氏得不行,只觉得明明是一样的性子,为何王算娘处事圆滑,田氏却总要气急败坏,如此上不得台面,她心情不美,满不高兴怼了句:“表哥还没回来呢。” 顾青确实没回来,几乎是审了一夜,从曹家曹嶙、曹家小公子,到乏徭和亭长的下落,勉强还算有些眉目。 这会儿他起身,伸了个懒腰,看到昨日那只喝了一口的茶,拿起来又喝了一口,真难喝,跟季卿语的那杯差不多难喝。 一旁抱刀的知县也没敢睡,这会儿见顾青杯子空了,忙上来添茶:“大人,这是最贵的明前龙井。” “贵还这么难喝?” 知县笑不出来,生怕再多讲一句,顾青要算昨日“王法”的账。 顾青倒是没工夫算他这账,他喝起这茶,就想着季卿语喜欢喝茶,想着这人吧,晚上哭得厉害。于是,他站了一会儿,把茶喝完,抬腿自己走了。 后头抱刀的知县见状,松了一口气,真是好容易才把这瘟神送走。 出了府衙,顾青的马走在街市上,原是要回家的,这会儿路过一个茶行,下马,径直往里头去。 里头倒是没多少人,许是因为早亦或是别的什么。 他一进来,便有掌柜仰着脖子招呼他:“……这位大,大人,要点什么?” “明前龙井。” “要几两?” “先来三斤。” 第17章 珠玉在怀 正春时节,晴和日明,万花争奇斗艳,园苑馥郁芬芳。 季卿语原是要送王算娘,但两人都有话说,索性在园中小坐。 “还记得上次见你,你才十岁,外祖母不在,你坐在石凳上握着杵臼捣药,见到我就脆生生地叫小姨,给我倒茶喝,还叫我吃茶饼。”王算娘闻着茶味,声音有些隽永,“那时你粉糯糯的,整个人像颗水蜜桃,甜得可人……不像现在,像枝青莲花,端着架子,一点不亲人。” 季卿语对这样的比喻也颇有些无可奈何,把茶点递到王算娘面前:“那时卿语年纪尚小,稚童心性,如今嫁作人妇,总不能还是从前的性子。” “你也不必唬我了,你娘从前性子多好?嫁人之后,整颗心都是别人家的……当初你刚到外祖母那儿,整日愁眉不展,小小年纪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,若不是外祖母和我天天变着法逗你开心,你怕是如今都不会笑。”王算娘说着,忽然长叹了一声,“原以为你回去后能过得好些,谁知还是长成了如今这模样。” 当年曾祖去后,季卿语跟着大病一场,是王氏坚持,才将季卿语送去了云阳外祖家休养,据说当时也是命悬一线。 王算娘说着话,收了她那一身商贾模样的精明能干,变作了认真:“你跟你娘一条心,但小姨也不是穷亲戚,若非万不得已,不会轻易登你的门。” 季卿语也答:“卿语虽年纪小,但大抵懂得小姨的脾性,不到艰难处,不会这么着急找上门。” 王算娘索性直言了:“去年的流水是没分,但我王算娘自认不欠你们,大姐嫁到宜州,爹就让我也到宜州来,大姐在季家做她的贵夫人,我王算娘一个人在外头做营生,辛辛苦苦挣来的钱,还得分你们一半,这就罢,如今生意不好做,能在福安大街上赁铺子做生意的,背后都有官府撑腰,独我王算娘!我那好好的夫郎,见我生意焦头烂额,弃了科考不顾,也干起了商贾……我在宜州,明明可以有靠山,可靠山却避我如蛇蝎。” 这番话不可谓不犀利,也不可谓不尖锐,几乎是指着季家的脊梁骨在骂白眼狼,但每一句,都是事实,季卿语只能听着。 王算娘像是终于找到机会一吐这些年的不快,语气愈发急切:“我不怨你娘,你们季家清高,不喜同商贾来往,手里拿着我们商贾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去打点,可你要知道,当初上门孜孜求娶的,可是你爹和你祖父!” “小姨!”季卿语眉头一紧,厉声喝道。 纵使如今她知道了父亲的千般万般不好,但还是做不到任人当着她面,指名道姓□□而泰然处之,她原以为自己嫉恶如仇,黑白分明,到头来,自己早已是中间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