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弟,我那点军饷不够三个人花的,自己都吃不饱,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活到现在的,啃树皮大的吧,北边的树皮冬天脆得很。”顾青这话说得混不吝,再张口就是别的事了,“不是叫你别早起吗?怎么还起这么早?” 一边说自己吃不饱,一边还是把人买回来了,娇养的婴孩都不好活,啃树皮又怎可能活得了……季卿语瞧了他一眼,随口道:“习惯了,睡不了多久。” “穷讲究,有些亲戚,隔得远了还好,要是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不吵架也心烦,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宅斗,就是这些规矩闹的。” 季卿语不置可否,说了个要紧事:“明日便要回门,我有个急事,正想问将军……”她说得斟酌,察言观色,“不知咱们院里的红梅,可否剪上一段,添进礼单?” 顾青皱起眉:“什么红梅?” 城南薛家的红梅,冬日能红遍山雪,因此名满宜州,顾青竟是不知?季卿语说得细了些:“这宅子从前住的那位进士薛老爷在院中种了半山的红梅,是从晏公家中分出来的,颇为珍贵,我母亲很喜欢,所以想问问将军,可否剪一段回去,也让母亲瞧瞧。” 她说得小心的事,顾青倒是一点没犹豫:“既是岳母喜欢,一段如何够?我叫人全移过去。” “……倒也不用。” 顾青觉得不行:“花而已,一支一朵的,显得我待你小气。” 季卿语浅浅摇头,知道他不懂:“江南无所有,聊赠一枝春,足矣。” 顾青陪季卿语到了那处梅园,才知道这宅子里还种有这么多梅花。 他坐在石桌上,另一只脚踩着石凳,看季卿语进去挑了好久,快把整个院子都转遍了,才磨磨蹭蹭地剪下一小段,放进花篮里。 他不明白有什么可挑的,只觉得满园的花开得都一样,坐了半个时辰,也就看出有些是开有些是谢,还不如遍野寻芳里的倩影好看。 红梅簇簇里头,站着一霞粉,芙蓉面,楚宫腰,凝着细蕊,黛眉微蹙,不自觉地让顾青想起了别的,水骨柔嫩玉山峰,胭脂湿破娇喘吁,顾青食髓知味,知道了那档子事的好处,想得升旗,但人家又有点不乐意同他好…… 季卿语不知道顾青已经无聊到想入非非了,目光被这满园的梅花惊艳,如今正是二月,天气还凉,正是朱砂盛时。 “将军,我可以多剪些吗?” “随你,这院子都是你的。” 季卿语慢慢看了许久,不仅将带给母亲的那些收好,还剪了几枝回去插在白瓷瓶中。 光是侍弄梅花,这日子便到了傍晚,这一忙,险些将回门礼的事给忘了,顾家没个正经管事,就得主子事事记在心上。 季卿语把菱书叫来:“回门礼的事,可都安排好了?” “不曾见府中有人来报。”菱书顿了下,忙说,“奴婢这就去问。” 说去问问,那就是找黎阿栓。 菱书和菱角寻进黎家的院子,先同他福了礼:“舅爷万福。” 黎阿栓被这一声舅爷叫得通体舒畅。 “奴婢来是想问问舅爷回门礼的事,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。” 黎阿栓知道她们是季卿语的人,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,连丫鬟都长得这么标致,明明就是来看东西的,话却说得好听:“一早备好了,就在后院的马车上,我领你们去看。” 菱书菱角跟过去,结结实实看到了三辆大马车。 黎阿栓站在一旁眉开眼笑的:“也不知道侄媳妇的娘家都喜欢什么,就各式各样挑了一点,你们慢慢看。” 菱书和菱角谢完舅爷,待他走后,两人面面相觑,只得上马车查看一番。 不多时,菱角就气喘吁吁地靠在了菱书身上:“姑爷大方是大方,就是这么多东西,也不知弄个礼单吗?” 菱书又合上一个锦盒:“想来这家里没几个识字的。” 菱角哑然:“那怎么办?” “你去拿纸笔来,咱们自己写……万不要让夫人操心了。”m.boWuCHIna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