些慌乱,强作镇定道:“年节快到了,我给阿绛买了一点蜜果子。” “倒有钱买这些贪她的嘴!”陈舍微心中愈发厌恶,自觉更要珍重保养好身子,端起药碗一气喝尽了,觉得嘴里毛刺刺的,皱眉道:“药渣没滤干净?” “许是。”谈栩然坐回榻边的圆凳上,把玩着手心的帕子,漫不经心的说。 陈舍微不满她的态度,却也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而暂时忍下。 “你过来,我有话同你说。”他极尽柔和的说,抚了抚自己身侧几寸空隙。 “我怕挤着六郎,六郎要吩咐什么,说罢。”谈栩然抚了抚衣裙,施施然在圆凳上坐下。 “我如此残躯,实在不愿耽误你此生。家中又被我拖累至此,害得你连陪嫁丫头都卖掉了。” 谈栩然似乎是听得感慨,纤长的脖颈低垂着,摇首时耳上那一对已然黯淡的鎏金小鸟轻晃,看着仍有几分灵动。 “没关系,我会把阿巧买回来的。” 她说得笃定,换来陈舍微一声轻哼,“若你还是陈家妇,被我病体拖累,谈何容易呢?” “六郎是要与我和离?”她抬起头,表情平静无波,仿佛在跟陈舍微对戏词。 “只是为你的前程,咳咳。”他嘴里不大舒服,道:“弄碗清茶来漱漱口。” 谈栩然依言出去,还叮嘱道:“我去去就来,六郎可别吃那蜜果子。” “我是傻子不成!?”陈舍微下意识回嘴,却觉谈栩然似有欲盖弥彰之嫌,待房门一掩上,就下了榻往后头的橱柜里寻去。 一掀开罐盖,只见一沓暗红润油的肉干搁在里头,甜酱香气扑鼻而来。 陈舍微暗骂一句,“这贱妇!倒有银钱买肉脯!平日里更不知如何偷吃!” 他恨极了,抓起几片嚼吃,越嚼越觉紧实醇厚,唇齿留香,还微微的有些发甜,大约是用了些糖。 正吃着,就听见谈栩然的声音传来,“甘嫂子,你等等,我问问郎君的意思。” 她推门而入,陈舍微更怒,道:“蜜果子!?你倒说说这是什么蜜…… 他没能说完自己想说的话,透气渐渐变得费力起来,每喘一口气,胸腔中如寒风过狭道,呼呼作响。 陈舍微倒在地上整个人弓着背好似一粒煮熟的虾子,空气无处不在,却又偏偏从他周围抽离。 只听见谈栩然惊慌大叫,甘嫂子也冲了进来,就见陈舍微已经面皮红紫,眼珠爆突,瞧着颇为可怖。 谈栩然正跌坐在一旁,哭得梨花带雨。 “六郎啊,你,你怎么这样糊涂啊!你自幼不可食蜂蜜,一吃就会气喘憋闷,犹如毒药。这蜜汁肉脯自然是用了蜜的啊!” 甘嫂子见状也是无措,忙去寻她男人。 屋里只剩下这夫妻二人,顿时雷雨收声,天晴虹现。 谈栩然惬意的深深吸气,莲步轻移,用足尖将陈舍微挑到正面,然后一脚踩在他胸口。 谈栩然毫不畏惧的盯着这双濒死之眼,像是在教训一个小娃娃,抿了唇笑道:“贪嘴,不好。” 这四个字说完,陈舍微已经不动弹了,只是眼还瞪着,死不瞑目。 若不是想着旁人发现又要解释,谈栩然都懒得帮他合眼。 前世今日,陈舍微苦口婆心的劝她再嫁,为得不过是一笔卖身钱。 卖身为女的嫁妆,卖身为夫的命数。 谈栩然含泪答应了,没想到红轿一顶,并不是抬她去做正房夫人的,也不是做偏房小妾,而是进了青楼。 是啊,做好人家的妻妾,给的再多彩礼,又怎么比得过青楼的一张死契值钱呢? 谈栩然死时,陈舍微还未死,听说他寻得一位名医,病情大有起色,且已再娶。 谈栩然大恨而终,再度醒来,却又重回这年。 前世你送我入娼门,今生我送你下地狱,一报还一报。 宅院里空落落的无人,死人静悄悄的,无息无声。 甘嫂子的男人在屋外瞧了眼,问清了缘故道:“他也不是孩子了,既知道那是蜜渍的,恐是自己要寻死,省得拖累你们母女,算条汉子吧。” 甘力将陈舍微搬到榻上,见谈栩然可怜滴滴的去抚弄他胸前被攥皱的衣裳,想着她眼下大约也没心思说赁房子的事了,就道:“咱们都是隔壁邻居。” 虽然陈舍微眼高于顶,一贯是看不上他们的,可人都死了,不提了。m.boWUchInA.cOm